五月里,选秀如火如荼地进行,到了初选,秀女们都进宫了,傅含璎还挺着四个月的肚子,被要求卧床呢。
“我觉得大可不必吧,我也没有多严重。”傅含璎坐在床上,跟元昭帝诉苦,“这一天一天的,就把我按在床上,不让我动弹。”
“我想到御花园走走,如意都要拦着我,便是在院里稍微转转,也得两个人扶着。”
“我也不是玻璃烧的,又不是生第一个孩子,就算这回孕吐稍微严重点,不至于这么警惕。”
“总这么躺着,孩子太大了,我生起来也麻烦。”
“让我转转吧。”
她和元昭帝商量。
元昭帝坐在床边,一手握着她的腕子,一手拿洗好的水果喂她,“秦太医说,你五,六个月的时候,情况会好转一些,你的胎也坐稳了。”
“到时候,天气刚好热了,朕带你到行宫去避暑。”
“咱们带着文安,你还住在朕的宫里。”
“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傅含璎小小地翻了个白眼,一边吃着甜甜的水果,一边没好气地道:“我这肚子,现在才四个月,还要再躺多久啊?”
“我身上都快生锈了,一双眼睛,天天看着桌椅板凳,偶尔出门放放风,也是四四方方的一块天,连宫门都出不去,快要烦死了。”
“况且,你这回选秀,眼下刚刚初选,待得十几日之后,复选秀女们进宫住两个月,学规矩,观品行,那不得看着?”
“还怎么去行宫?”
“太后和皇后能让?”
她们不得巴望着,元昭帝就住在宫里,今日御花园遇美,明日储秀宫逢仙,后日里,大封六宫,直接挑出十个八个新宠,把她忘到泥里。
这辈子想不起来。
最好连贵妃之位都给废了。
那长孙姑侄俩选秀的目的,傅含璎猜得明明白白。
“不会不会,朕往年也要去行宫避暑的,关选秀什么事?”
“哪朝哪代,选秀还能耽误皇帝行程的?”
元昭帝温柔地哄她,全然没把选秀当成,他需要太过参与的事儿。
无非就是复选那日,他过去瞅瞅,选出二三十个家世相貌都好的,放进储秀宫里,让太后皇后品鉴两个月,品行差不多出来了,他看看折子上的汇报。
给宗室那些人挑媳妇,直接赐婚就行了。
怎么举行婚礼,怎么成亲?难道还要他管吗?
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耽误出门。
不过,含璎觉得呆在宣和宫里面无聊儿,秦太医说,她这一胎怀的艰难,最好还是休息……
想出去散心转转,好歹再缓缓,起码不那么孕吐了才好。
嘶,嫌弃屋里单调,看烦了的话,元昭帝用纸敲了敲桌子,心里拿了主意,次日,他就直接命令太监,把‘御花园’搬到宣和宫来了。
先是在宣和宫正殿,所有傅含璎目之所及的地方,摆上各种各样的花儿。
全是普天难寻的珍品。
姚黄魏紫、御衣黄牡丹、琼花、垂丝海棠、金带围芍药、朱砂玉兰、金花茶、蜜腺牡丹、二乔山茶、青鸾荷。
御花坊里,十种天下奇花,价值连城的御用珍品,全都被摆到了傅含璎的屋里。
尤其是那株青鸾荷,摆在一个像八仙桌那么大的,特意烧制出来的青玉翁里,天山泉水孕育,莲叶满满,几株青鸾荷亭亭玉立。
湛青碧绿的莲花叶子下,还养着几尾胖乎乎的红鲤鱼。
元昭帝让人把大堂中的八扇屏风撤下去,六个小太监捧着大翁,摆在大堂中,简直像把玉湖里的风景,挪到宣和宫里一样。
另外九种珍奇花卉,也都各自安排在了最恰当的地方。
保证傅含璎,哪怕只在正殿里转圈,也是一步一景。
十种奇花,清香扑鼻,人闻着心情都变好了。
就是宫里小太监小宫女们,收拾擦扫的时候,动作越发小心翼翼。
毕竟那些花价值连城,培育出来一株,或地方进献的一朵,不知花费了多少银子。
说不定一个花瓣儿,都比他们卖身的钱还多,碰坏一朵半朵的,真是赔不起。
宣和宫的宫人们,包括如意和如兰,行动坐卧的时候,都显得蹑手蹑脚,贼眉鼠眼的。
就连柔嫔,都不再把小文平带到宣和宫正殿来了,小文安想找哥哥玩儿,得自个儿跑到后殿。
要么也是在院子里,或是左右偏殿。
反正离那些奇花异草远远的。
柔嫔:……
她也没钱,她也赔不起。
傅含璎:“……”
这有些矫枉过正了吧,这些花珍贵归珍贵,也不至于那么脆弱,走路带出来的风就能给刮死了?
那她是不是也要小心点啊?
傅含璎哭笑不得,刚想让元昭帝把这些花搬走,免得闹得她宫里一惊一乍的,结果,元昭帝变本加厉。
他让人把御花园种的竹子,连根带叶子挪到宣合宫来。
那是好几十株。
大院里,四边角全被刨开了,竹子,竹笋一丛丛地往里插……
如意都有点懵了,小心翼翼地问,“这么个种法,能活吗?”
“能的,陛下派了专业的人来伺候。”特意来主持的路九德笑道:“贵妃娘娘,陛下是见您在南边的时候,格外喜欢‘清风徐来’里的竹子,便特意找了一样品种,让给您挪过来。”
“另外,二殿下和三殿下喜欢的竹鼠,陛下也找了几只,只是您宫里这院儿,没有南边行宫的大,不好把竹鼠放着养。”
“只能先关到笼子里。”
“还有陛下说您闷得慌,光看着花啊竹啊,未必能解腻,竹鼠又终归是老鼠,不好抱在怀里把玩,恐它伤人。”
“那猫儿狗儿的,秦太医也说,怀孕时最好别养。”
“陛下想了又想,特意到奇珍坊,挑了两只孔雀,让奴才们围个栅栏,先在边角养着,您没事逗逗,瞧瞧孔雀开屏,也能解解心烦。”
“多瞧那好看的,不定能生个极漂亮的小公主。”
“哦……”傅含璎看着那些竹子,看着两只肥胖胖的蓝孔雀,心说这玩意儿叫起来可难听了,要是半夜三更嘎嘎叫,也影响她睡眠。
“骤然搬了家,孔雀能适应吗?”
“好歹也算半个猛禽,别再伤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