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消息传得够真，那人定会按捺不住，我们就能趁机观察谁的反应异常。”
萧遇说的笃定。
苏杳垂眸沉吟，指尖摩挲着窗沿，这办法的确能缩小排查范围，可刚要点头，脑海里突然想起刘妈妈的。
“不成，这计有疏漏！”
“怎么了？”
“我们府里的刘妈妈，她是海仲从前的妻子，也就是那个锦衣卫的生母。翠羽其实已经遇害，这事刘妈妈必定知道的。
毕竟是她儿子下的手，母子俩就算没明着接触，也定然有暗中传递消息的法子。
若是我们放出翠羽要招供的消息，刘妈妈一旦把翠羽已死的真相传给她儿子，那我们这计不就彻底不攻自破了？”
“那刘妈妈与她儿子可有接触？”
“我之前让人查过刘妈妈的行踪，平日里深居简出，倒没发现她与外人有过可疑往来。她行事格外小心，特别是翠羽出事后，她除了去府里的小厨房取饭，就是待在自己屋里做针线，连府门都很少出，更别说和外人接触了。只是有一日，她见了宫里的人。”
“所见何人？”
苏杳摇头，“我也不清楚，可夫君说他认得。”
“她儿子在锦衣卫当差，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跟他传。既然她小心，那我们就把戏做足，连她一起骗！只要刘妈妈信了翠羽还活着、要招供，她就算不主动联系儿子，也定会露出破绽，甚至可能暗中想办法通风报信。到时候，我们既还能顺藤摸瓜，看看刘妈妈到底怎么跟她儿子传递消息。”
“你让心腹丫鬟明日一早在厨房假装忙活，准备些伤药、棉衣，再包些清淡的点心，动作要大些，故意让路过的婆子丫鬟看到，却又要装作偷偷摸摸，怕人发现的样子。”
“这是为何？”
“你听我细细道来，等有人问起，就让丫鬟支支吾吾不肯说，再让另一个嘴快的小丫鬟不小心漏话。”
“这样说……能行吗？”苏杳还是有些不放心。
“刘妈妈心思细，万一她看出是假的怎么办？”
“放心，这话里有真有假，最容易让人相信。何况那刘妈妈若是听到，定然会害怕的就是翠羽活着回来指认。她若是听说翠羽不仅活着，还被藏在府里，她怎么可能不慌？”
看苏杳还在犹豫，萧遇道：“如今我们没有别的线索，只能用这法子引蛇出洞，等那海仲的儿子自投罗网。只要他信了翠羽还活着，要么会想办法潜入陆府找翠羽，要么会去柴房附近徘徊，甚至可能联系刘妈妈商量对策。”
“那我夫君若是知道我们在府里搞这些小动作，还瞒着他……岂不是要生气？”
萧遇低低笑了一声：“苏姑娘放心，陆首辅怕是这几日都回不来。依我看，他至少要在宫里忙个三四天，说不定还要宿在宫中，根本没功夫管府里的事。”
“你倒是算得清楚。”
苏杳又白了他一眼。
“看来，我夫君回不来，都是拜萧大人所赐吧？”
“苏姑娘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我是真心为了帮你。”
苏杳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别扭。
一边瞒着自己的夫君，一边和夫君的政敌联手设局，这事若是暴露，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波。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杂乱：“罢了，事已至此，只能按你说的办。明日我就让春桃去安排，你也尽快让人盯着那几个锦衣卫和刘妈妈，千万别出岔子。”
“放心，我会安排妥当。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明日消息传开后，我会让南风把外面的动静告诉你，你在府里安心等着就好，别轻易出门，注意安全。”
苏杳点了点头，看着萧遇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轻轻关上窗户。
翌日清晨，陆府的厨房格外热闹。
春桃端着食盒，正往里面码放刚蒸好的糯米糕，素雪则拿着布巾，反复擦拭着一瓶金疮药，两人动作夸张，时不时还低声嘀咕几句，故意让路过的婆子丫鬟能听见动静。
“你动作轻点，别让人看出破绽。”春桃说着话，眼角却偷偷瞥向门口。
果然，负责打扫厨房的张婆子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素雪心领神会，故意提高声音：“这金疮药可得包好，别磕着碰着了，翠羽在里面受了那么重的刑，没这药可怎么熬得住？”
“嘘！你小声点！”
春桃连忙捂住她的嘴，装作慌张的样子。
“翠羽可真是命大，当日溺了水，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幸好人及时救了回来。夫人把她关在府里的柴房，没对外说，就是怕走漏消息。我看着心疼，想给她送点东西，还琢磨着能不能找机会帮她偷偷跑出去，免得再受苦。”
“谁不是呢，我也心疼她。但这事可不能让旁人知道，要是被夫人知道我们偷偷给翠羽送东西，非得罚我们不可！”
两人一唱一和，恰好被路过的刘妈妈听了个正着。
她原本是要去厨房给老夫人取今早的莲子羹，听到这些话，脚步猛地顿住，手里的食盘险些脱手。
她悄悄躲在廊柱后，竖起耳朵听着春桃和素雪的对话，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翠羽没死？
刘妈妈待两人走后，才从廊柱后走出来，脸色苍白，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快步走到小厨房，拿着莲子羹的手都在发抖。回到老太太院中，她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刘妈妈！你今日怎么了？”坐在正屋喝茶的老夫人被响声惊到，抬头看向她。
刘妈妈连忙跪下收拾碎片：“老夫人恕罪，奴婢……奴婢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头有点晕，才失了手，还请老夫人见谅。”
“身子不适就该早说。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跟着我这么多年，我又怎么会因为一个茶盏怪罪你？快起来吧，别跪着了，今日不用在我这儿当差了，赶紧回屋休息，要是实在难受，就让府里的大夫给你看看。”
“谢老夫人体恤。”刘妈妈连忙起身，躬身行了一礼，才扶着墙，脚步虚浮地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回到屋里，她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