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灯光明亮，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很好，这次‘1207事件’，得到完美解决。”
坐在主位的老人头发雪白，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声音平稳而有力。
“我们不仅成功拿回丢失的机密物资，同时重创了孟卡隆的犯罪组织。”
“据可靠消息，西方各国都在打探是谁的手笔。”
“咱们的人全部安全撤离，很好。”
会议桌周围响起一阵轻微的掌声。
铁行坐在靠右的位置，神情淡淡，没参与那份热烈。
他手指轻轻敲着茶杯，目光落在浮起的茶叶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
他知道这个会是“庆功会”。
但对他来说，这声音，像在给一场葬礼配乐。
要不是为了国家利益，他们神剑的人绝对不会到做到这个程度。
他的心头肉，两个，在医院里生死不明。
他没有心情听这些言之凿凿的表扬。
要为来这里找一个借口，只有一件事。
“同时，”老人继续说道，“我们要特别感谢‘神剑’对本次行动的配合——”
“等等。”
铁行抬手，打断了发言。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
纸张厚实，边缘压得整齐，带着一丝淡淡的药水味。
“不用感谢，分内之事，理所应当。”
“这是本次行动的详细报告，”他说，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
“这份是行动中产生的经费与损耗清单，”铁行的语气平稳，“包括医疗支出、装备折损、以及人员补偿。”
会场短暂的寂静，不可置信的看着铁行拿出的东西。
神剑隶属总参，他们的经费很少有卡壳的时候。
同样的保密单位，他们神剑就是要放在头位去考虑。
现在拿出这份东西，只能说明他们内部对这件事的发展不满意。
王有志看了两眼，描述很详实。
不愧是这种单位，一天时间不到，就把这份报告弄出来了。
他站了起来，对着铁行平静又仿佛暗含刀子的眼神，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铁大队，我已经向上级做了汇报，这次行动胜利完全是你们的大力相助，所以这次产生的所有损耗，都由我们负责。”
铁行眼皮都没抬一下。
老人接过文件，目光扫过上面的数据，神情微微变化。
陈老看了王有志一眼，让他坐下。
看着手中高达八位数的报销单，嘴角微微抽搐。
狮子大张口。
他知道这件事神剑绝对不会就这么过去。
能如此直接提出诉求，直白明确。
还真是符合他们的作风。
不，应该说是这位铁面无私的上校的作风。
护短护到骨头里，尤其是，这后面还有一份东西。
铁行继续道：“我们神剑部队，从成立那一天就是干这种事儿的，这也是我们和其他部队最大的不同。”
“始终以国家利益为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尤其是两千年后，每次任务，百分百完成率。”
“在进入新时代强军阶段，连重伤都没有。”
他顿了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坐下后，看着全场。
陈老看着附在后面的申请，沉重的放在桌子上。
老狐狸。
只有他的这份有份申请书，厚着脸皮借人，尤其是在不占理这种情况，是要付出代价的。
......
“喂，小伙子，有没有想过从军啊？”
“喜不喜欢警侦连，要不要来我们这里试一试？”
“是不是侦察连留不下你林天这尊大佛了？要不我这个连长给你做？！”
“林助教，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么多老师都喜欢你啊？”
“小天，东北的雪要把我埋了，来喝酒！”
“小天哥哥，是你把我抱起来的，你不要我了吗？”
“连长~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给她发消息连续发了一星期，她都不回应我~，舔狗我当不下去了。”
“副营长，你成了副营长了，是不是就不要我这个通讯员了~”
“菜鸟！还躺着呢？躺尸呢！”
“......”
声音一阵阵飘来，像老旧录像带卡了带。
林天漂浮在画面之外，像个拉进度条的人。
眼睁睁看着那些影像一幕幕闪过。
他看到自己，看到那些笑着骂他的战友。
半真半假的玩笑、尘土里拼命奔跑的背影。
尤其最后的卢晨，说句话就想挨揍的天分。
他忽然笑了。
又笑着笑着，鼻尖一酸。
怎么那么可爱啊，这群人。
一群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生命里，又莫名其妙地各奔东西的人。
可他们像丝线一样，在他生命里织成了一张网。
不知不觉间，在织网一样，回头一看，已经成为一把密密麻麻的网。
可是他呢？
应该回不去了吧？
走马灯吗？
突然，转变了景象。
——
“喂！一号！左顾右盼什么呢？扣五十分！”
明哲的声音突兀地炸响，带着熟悉的嘲讽和笑意。
他戴着那副破眼镜，鼻孔朝天，斜眼瞪他。
“操！凭什么！”
林天狠狠砸了下地面，咬牙撑起身体。
谁都可以看不起他，唯独明哲不行。
烂人一个，用冰冷的指标去评判兵第一人。
他要带选拔，肯定不是他这个样子的！
第一第一，一号生来就是当第一的。
热血从心口往上冲，他猛地站起，冲刺、奔跑——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撕裂胸腔。
可当他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世界忽然碎裂，像玻璃被一拳打穿。
画面一转，
他低头，看见自己。
“叮咚——”
身体里，子弹正一颗颗“脱离”，慢动作似的从血肉中剥离出去。
从旁观的角度看子弹从身上剥离，这种感觉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他反正觉得。
挺新奇的。
不得不说。
神剑的训练有点东西。
弹片击中在四肢，有打到身上的，也在非致命区域。
只有一颗，不长眼的，嵌进了心肺。
其他看着恐怖，不过是给这副身体再加勋章了。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
“果然，”他笑了笑，“校草的名声还是谦虚了。”
即使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依旧风度不减。
沉迷在自己的帅气里，他甚至忘了疼。
看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
手术室的灯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