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颟俊说这话时,神色都渐渐狰狞了,以至于蜀王妃也情绪低落了起来,随后才颔首:“嗯,兄长说的也有道理,我们这些世家大族传承多年,纵然一时遭难,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既如此,咱就这样说定了,小妹也该返回王府照顾王爷了。”
“好,为兄送送你。”
柳颟俊微微一笑,说完这话,他便送蜀王妃离开了。
而他自己,也在蜀王妃走了后,立即对府里下人吩咐:“来人,给本官准备盘缠,外加一匹快马,本官要出远门。”
“是,老爷。”
府里下人应声,大概半个时辰后,柳颟俊便骑马出了洛阳城,向南康郡赶去了。
因为想着早日帮蜀王拉拢南康郡守贺玉泉,柳颟俊一路上,几乎都没怎么停过,平日需要半个月,才可赶到的南康郡,他只用了十二日,就赶到了。
刚赶到南康郡,他便立即去了南康郡府衙,让人将拜帖送了进去。
而贺玉泉此时,也才从洛阳回来没多久,还正与妻子苏氏发愁着女儿的婚事。
毕竟他们一心想将女儿送入皇宫,让其侍奉太子,结果却被皇帝拒绝了?
这样的事,纵然皇帝并未过分斥责贺玉泉,但却还是给了他一句再敢动歪心思,朕也不介意为南康郡换个郡守的警告。
故此这会,贺玉泉俩口子,肯定多少有些担心。
“启禀大人,门外有一位自称吏部左侍郎柳颟俊柳大人的京官求见,说是特意来拜访大人的。”
但下一刻,府衙的一名差役却忽然走了过来禀报,使得贺玉泉也愣了愣,随后才与妻子对视了一眼,然后对那名差役问:“对方有说何事吗?”
“没有,他只说特意来拜访大人。”
那名差役摇头,贺玉泉这才沉吟道:“那就请他进来吧。”
“是,大人。”
差役领命,立刻便转身离开了。
贺玉泉也在差役走了后,当即对苏氏说:“为夫与这位柳大人素不相识,也不知他来找为夫所为何事?”
“呵呵,所为何事一会不就知道了吗?”
“既然老爷与客人有事情要谈,妾身就先回避一番。”
苏氏微微一笑,贺玉泉嗯了声,等苏氏走了后,他便一人坐在那里等了起来。
不过也没等多久,很快的,他就看见柳颟俊风尘仆仆赶来了。
刚来,柳颟俊就对贺玉泉拱手:“哎呀顶之兄,小弟冒昧打扰,还请顶之兄莫要见怪。”
顶之是贺玉泉的字,朝中知道的人也有不少,故此贺玉泉也没在意,只是微微一笑道:“哪里哪里,柳大人能来本官府上,简直蓬荜生辉。”
“只是不知柳大人此次前来,可是有事?”
贺玉泉着实想搞清楚柳颟俊的意图,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对方既然能千里迢迢赶来,若说没事,傻子也不会信。
“这个,其实小弟此番前来,主要还是为了说媒。”
柳颟俊笑笑回道,一句话,说的贺玉泉顿时便愣住了,然后才狐疑询问:“说媒?柳大人这是何意?”
当然话虽如此问,他其实已然有所猜测了。
他只是想搞清楚这家伙为谁说媒而已。
“何意顶之兄不明白吗?本官的小舅子,当今陛下的亲弟弟,蜀王殿下听闻柳大人的女儿倾国倾城,故而想让本官前来说媒,纳令嫒为妾,不知顶之兄意下如何?”
柳颟俊也当即一笑回道,说完便笑眯眯打量着贺玉泉了。
奈何他笑眯眯时,贺玉泉却顿时就有一股无名火升腾了起来,下意识便想爆捶柳颟俊一顿。
因为这他娘的有些欺负人。
他们贺氏一族纵然不复往昔之辉煌,朝中品阶最高的官,也只有他那位任职河南尹的三叔贺若东。
可他们贺氏一族依旧是北周贵族,族内出过不少朝堂大佬。
如此家族,你让我女儿给你做妾,而且还是蜀王那个年龄比他女儿大了一番的家伙,这让贺玉泉本能的就想拒绝。
可再看看柳颟俊的神色,他却也明白,柳颟俊既然能来这里,那就肯定得到了蜀王示意。
一想到此,他才思索了番,然后对柳颟俊说:“柳大人啊,不瞒你说,我那女儿虽然也到了出阁年纪,但一直被我贺氏一族族老喜爱。”
“故此纵然是为兄,在她的婚姻大事上,也说不上太多话。”
“要不这样吧,柳大人你且回去,待为兄将此事禀明家族,若家族族老不反对,为兄亲自前往洛阳,与蜀王殿下商谈此事,你看如何?”
不过这肯定就是托辞了,贺玉泉只想争取些时间,好好琢磨一番此事,看看此事到底可不可为?
毕竟前阵子蜀王与皇帝作对之事,他也清楚。
既然清楚,他自然得权衡利弊。
“这样也行,那就有劳顶之兄了,回头若有消息,还请顶之兄告知小弟一声。”
而柳颟俊,听贺玉泉如此说,也没多想,只是略微沉吟,便答应了下来。
当然这可并非他愚蠢,看不出贺玉泉伎俩。
他只是当局者迷,被贺玉泉的与族老商议这话给迷惑了。
因为他与蜀王本就想着借助拉拢贺玉泉的机会,从而将整个贺氏一族,也绑上他们的战车。
他们有这需求,贺玉泉此时的做法,又正好能帮他们更容易与贺氏一族结成同盟,让他们最快时间接触到贺氏一族族老,柳颟俊肯定不会反对。
甚至不但不反对,他还对贺玉泉的做法颇为支持。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族老那边有了消息,为兄一定尽快通知贤弟。”
贺玉泉见柳颟俊应下了,也这才咧嘴笑笑,俩人又寒暄了会,他便让人送柳颟俊离开了。
只是对方刚走,先前已经离开的苏氏,却忽然走了过来,对贺玉泉说:“老爷,此事不对劲。”
“蜀王殿下无缘无故,怎会想起纳咱闺女为妾?”
“要知道,咱闺女原本是准备献给太子的。”
“纵然如今此事没成,蜀王殿下作为太子的亲叔叔,也不该将主意打到咱家闺女身上。”
“难道他就不知,这样做会让陛下不悦吗?”
“呦,你也看出来了?”
“咱们这位蜀王殿下,所图甚大。”
贺玉泉诧异了下,气的苏氏顿时便没好气道:“老爷说的这是甚话?难道妾身天生就是那种头发长,见识短的无知妇人?”
“妾身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好吧?”
“是是是,为夫说错话了,为夫向你道歉。”
贺玉泉尴尬笑笑,然后才沉吟道:“蜀王被陛下撤销藩王爵位,又赐死了心爱之人。”
“若说他对陛下没有不满,那不可能。”
“可若说有,他纳咱家闺女为妾,除了能让陛下不悦,更加厌烦他之外,似乎也没其他用处。”
“没有用处的事,你觉得蜀王会干吗?”
“他肯定不会,而若是如此的话,那就说明蜀王还有更大的企图,又或者说,他想通过与咱结亲,壮大自己的实力。”
贺玉泉虽然也不能算是多么有才的人物,在历史上也籍籍无名。
但他好歹也是郡守,正四品的朝廷命官,故此这会,他纵然没有洞悉蜀王所有阴谋,却也明白,蜀王或许是想壮大实力了。
“壮大实力?夫君的意思是,蜀王想造反?”
苏氏听贺玉泉如此说,也顿时脸色变了。
“谁知道呢?或许是,或许不是,但此事绝非咱所能参与。”
“又或者说,纵然咱想参与,也得得到陛下许可才行。”
贺玉泉意味深长说道。
“得到陛下许可?”
但苏氏却怔了怔,有些没明白贺玉泉意思,使得贺玉泉也顿时无语道:“嘿,我说你这娘们到底开没开窍?刚才夸你两句,怎又笨起来了?”
“咱都是陛下的臣子,此事该怎么办,肯定得问问陛下,难道你想让为夫站错队?”
“须知仕途一道,站队比能力更重要,能力差了可以补,站错了队就只能死,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