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兰住在紫宸殿,他下朝都要回书房批奏折到很晚才回去休息。她现在白日睡的多,晚间便睡的少些,无事的时候时常跟他去到书房陪他。
望着桌案上摞起来的半人高的奏折,现在才知道全境地方官上来的奏折竟是如此多。
她照例坐在窗下小几那,打开昨天没看完的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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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没墨了。”
听到他喊,宁兰才起身。于公公现在不怎么进来书房,都是宁兰帮他研墨。
季宴清放下笔,背部靠到椅子上,双手枕在头后,懒洋洋的看着她在书桌前忙活。
她行至书案前,顺手挽起袖口,往澄泥砚中注入清水,又拿起桌上的墨锭,晃动手腕缓缓开始研墨。这些小活她现在已经做的很是顺手了。
墨汁渐渐渗出,在砚池中晕染开来,墨色由浅入深,愈发浓郁。案头的香炉中,龙涎香袅袅升腾,与墨香交织缠绕,弥漫整个房间。
腰间禁步随着她动作环佩叮咚,恍若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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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会,在心中叹口气。
起身拉着宁兰坐在他的位置上,自己反倒是在窗下小榻上一躺,闭着眼道,“宁宁,我累了,你来念给我听。”
第一份是云州刺史上报:说边上两个小国因为水源问题,打的不可开交弱势方向大梁求救,请求派兵。
男人闭着眼开口,“暂安黎庶,关闭榷场,月后朝廷自会派兵去。”
“那不写派谁吗?”宁兰脱口而问道。
“军队和本地官员并无隶属关系,他只需知道此事准备好粮草被服,使者到了会自动联系他的。”
“奥。”宁兰按他说的写了。
写完这个,宁兰又将第二个打开,这看的宁兰一脸无语。
奏折是大理寺卿上的。
兵部一个丁忧在家的官员,在家吃饱撑的,拿吏部侍郎名字练习写墓志铭,结果被家奴举报到大理寺。
结果被当事人知道了,大理寺也不知道如何判,过来找他评理的。
宁兰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这两人都怪闲的。
“吏部侍郎补缺河南府平县县令,兵部那个送去敕勒川去养马。”
“啊?”
宁兰不可置信道,这户部侍郎不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那这个吏部侍郎岂不是很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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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清闻言便睁开眼,就看着她用笔杆支撑着圆脑袋,一副很是不解的样子,
“户部和兵部在为西北扩户之后的赋税和徭役问题整日争吵不休,拿着这两人试探我的态度,都贬了,让他们老实些。”
听完宁兰才觉得不对,“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个,这让外人看到可不得骂你昏君。”
他起身,靠在桌子上,用手抚上宁宁的肚子,“让孩子多听听,从小耳濡目染,长大也好接手。”
宁兰看他一眼,没接这话,低头继续帮他念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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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奏折倒是有些严重,有御史参西南节度使宋笙在外专权专制,行为霸道,藐视天子。
宋笙握着西南十几万兵甲,几乎不受西南官吏节制,是事实上的土皇帝。
季宴清听完只是睁眼接过奏折看了看,便让宁兰写信给宋笙,
“朕说过你在西南,凡事可先斩后奏,朕相信你,才放权给你,明君治世,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御史弹劾爱卿,乃是职责所在,他们也弹劾朕,说朕行为有失偏颇,偏宠皇后。爱卿不用上心,当固守边疆以报君恩。”
宁兰写着写着,就觉得他行为很是奇怪,他怎么会如此和蔼近人去安抚一个地方土皇帝,忍不住去看他脸色。
季宴清笑道,“看我做什么?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回这份奏折?”
他耐心解释道,“宋笙他在西南一直以来做的极好 ,他在西南驻守二十余年,威名赫赫,深受百姓爱戴。”
“我说信任他,放权给他,他若是聪明,他就该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他的权利是我给的。”
“我允许,他以是名震四方的大将军,我有朝一日不允许了,他便是叛国的阶下囚。御史弹劾他,这倒也是个契机,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
宁兰听完背上浮起一层冷汗,只觉得听他的话当真不能只听表面。
算了还是都不要信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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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茯苓她在偏殿吗?”
自打茯苓入宫,除开给自己熬药,其他时候都在藏书楼看书。偶尔也去太医院帮着配药,倒是忙的不怎么见人。
朝露正帮她捏腿,她现在腿总是酸,晚间季宴清帮她捏,日间便是她捏。
“方才瞧见她回了,行色匆匆的,瞧着很是着急的样子。”
“你去问问于公公,陛下什么时候回来,我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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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开人,宁兰去了茯苓的偏殿。
她敲门半天都没人应,门倒是‘吱嘎’一声自己开了。
宁兰抬脚进去,便看到茯苓正伏在书桌前抄录医书,根本没听到她敲门进来。
她在边上找个凳子坐下,并未出声打扰她。
好一会,茯苓抄累了,才抬头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看到她吓了一跳,忙起身行礼,
“皇后娘娘恕罪,是民女太大意了,不知皇后娘娘驾临。”
宁兰把人拉起来,“你能专注自己喜欢的东西是件好事。”
“多谢娘娘给我这个机会。”茯苓感激道,“不然我都不知世间医书浩如烟海,我原先竟是井底之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