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雅的检测结果在方九意料之内。
主要他也见过不少脑仁乱飞的血腥场景，自己脑子也隔三差五跟脖子分离，他一眼就看出营养管里放着的，大概率是人类大脑。
让莉雅进行扫描，只是为了确认事实。
现在问题来了。
无序者到底在折腾什么玩意？
潘朵弥尔拉本来就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发现，这会儿抽空瞄了眼营养管，顿时吓得一哆嗦：“这啥玩意？搞行为艺术呢？”
“看起来像在做合成实验。”杨柳凑近看了看，“无序者似乎打算把人脑安装到相位翼龙的身体里——你们看躯干脑壳的部分被明显改造了，大小正好能放个脑子进去。”
大壮有些疑惑：“它们为啥要这么干？”
“可能是人类的身体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小潘确认四周没有敌人后，马上冷静下来，说得头头是道，“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人类躯体的可塑性已经被开发完了，如果想整点新玩法，人体改造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大壮想了想：“类似海星世界那样，为了方便战斗进行基因改造？”
潘朵弥尔拉也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海星那身体确实挺方便【战斗】的。”
很显然，它们俩说的战斗不是同一个。
方九虽然听得懂，但完全不想开口戳破，而是专注凝视前方的营养管，陷入沉思。
真的只是为了加强战斗力吗？
总感觉答案不可能这么简单。
一时间，方九皱着眉，脑海中飞快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
空域的特性，相位翼龙的义体改造，流窜于空域间的无序者，意识上传，躯体融合，以及无序者当前资源匮乏的困境……
一个逐渐清晰的答案在嘴边呼之欲出。
然而就在方九沉思之际，众人背后紧闭的大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咚！
廊道里刺目的人造灯光洒进阴暗冰冷的房间。
诺克斯指挥官端着一把造型夸张的钉枪，姿态懒散甚至有些不耐烦地走进房间。
按照原定计划，作为新上任的指挥官兼空域本部营地最高首脑，他将负责E983号实验体的改造适应度测试，所以才端着改造用的工具，特地来到关押E983的房间。
这对诺克斯来说是个相当无趣的任务，毕竟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空域的开拓计划能够成功，所有针对相位翼龙的改造，全都是浪费时间精力的无用功。
无奈的是，任务就是任务，诺克斯被贬职到空域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必须服从上级命令，执行这些无聊又毫无意义的实验。
然而。
诺克斯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就看见一群贼拉邪门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旁边的E983号相位翼龙还昏迷着，可一双双震惊又呆滞的眼珠子却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诺克斯脑门上当即蹦出个问号：“？”
哎这画面好像跟他想得不太一样。
双方互相呆滞地对望一瞬，随后诺克斯率先反应过来，下意识惊呼出声。
“卧槽有入……”
话音未落。
杨柳和莉雅同时出手。
前者从原地消失，眨眼间出现在诺克斯面前，对着诺克斯的脑袋就是一发重锤扫击般的高鞭腿。
令杨柳倍感惊奇的是，诺克斯明明反应迟钝，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攻击，却仍然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个下蹲，躲过踢扫。
杨柳眉头一挑，很快注意到诺克斯的义体和以前对战过的无序者有明显不同。
诺克斯的义体掺杂了一些古铜色的特殊金属，作为管线和板片穿插于义体关节之中——方才杨柳踢出扫击时，分明看见是这些特殊金属自主性地调整义体关节，帮助诺克斯强行下蹲，躲开攻击。
机械义体代打？
杨柳心下一惊，再次朝前轰出一拳，却又被诺克斯侧身躲过。
诺克斯本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抽身后退，同时快速连接通讯，准备向整个营地发送入侵者警报。
然后他就看到一台扫地机器人突然朝自己的方向伸手一指。
“你，禁止发言。”
话音一落，诺克斯感到自己的通讯器官自主分解，与外界的连接也在顷刻间切断。
诺克斯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情，杨柳的攻击就又再次袭来。
这次是一发横扫鞭腿，势大力沉，裹挟着破风之势如镰刀般劈扫而去。
机械义体刚准备做出反应，莉雅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不准响应。”
于是诺克斯的义体像突然卡死的程序，僵硬一瞬。
正是在这一瞬之间，杨柳的鞭腿劈开空气，将诺克斯上下半身斩切分离——由于这一腿的速度过快，力道过强，以至于诺克斯的下半身还完整地立在原地，只有上半身被蛮横的力道冲击，掀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慢慢滑落下来。
少许血液混杂在油与凝液之间，从断口处破烂的管线里流淌出来。
诺克斯吃痛地瞪大眼睛，原地扭动起上半身，还想做无谓的挣扎，直到一颗巨石从天而降，牢牢将他压在身下，他才跟认命似的停止了动作。
一场简单的战斗结束了。
看似好像经过了不少流程，但实际上整个过程也就不到三秒。
反正方九在旁边想帮忙来着，等到有想法要出手的时候，对面这人已经cos五条悟老师了……
明明方九的空间斩还没出手来着。
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方九来到门口往廊道外瞄了一眼，确认这点动静没有引起其他无序者的注意后，这才把门重新关上。
他径直走到只剩上半身的诺克斯面前，很快也发现诺克斯的不同之处，“这人的义体怎么颜色还不一样的？私人订制款？”
“应该是级别比较高的无序者。”杨柳姑娘走过来瞄了两眼，“他还能义体代打的，之前跟我们交手的无序者都不会这招。”
“但是在我面前都没用。”
小东西忽忽悠悠地飘到方九头顶，一脸得意，“什么代打不代打的，我随便一指就给它ban了，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在万机之主的权限面前都没啥用。”
诺克斯本来还沉默着，听到万机之主四个字后突然打了个激灵：“万机之主？你们是那个阻碍回收计划的小队？”
“哎你认得我们啊？”莉雅好奇地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你们那边是咋记录我们的？”
“卑鄙的异常团体！！”诺克斯咬着牙，声音透过面具变得闷沉而愤恨，“恐暴的混血种！不该存在的硅基生命！卑劣的权限小偷！还有那个十恶不赦的疯狂异常个体……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九听完挑了挑眉。
只能说毕竟是敌人给的称号，听起来跟江湖十大通缉犯似的，倒也正常。
莉雅则是吧咂两下嘴，对自己的称号不咋满意：“什么叫小偷，搞得我这权限是偷来似的，我明明是正大光明自己争取来的。”
“那我呢？”潘朵弥尔拉这时冒了出来，“我是啥称号啊？”
诺克斯扫了潘朵弥尔拉一眼，“你是什么东西？”
潘朵弥尔拉：“？”
“你那时候还没入队，他们不知道你很正常。”
方九说着，顺手给小潘的脑袋按了回去，接着看向面前的诺克斯指挥官。
不知道为啥，虽然无序者长得都差不多，而且都戴着面具，但方九就是觉得这人挺眼熟。
不止是方九这么想，诺克斯也觉得方九越看越面熟。
双方互相对视五秒钟，随后同时“啊”了一声。
“你是当时指挥部里坐着的那个！？”
“你是当时把脸糊在指挥部窗口上的那个！？”
方九一听乐了。
没想到他跟这人居然还挺有缘分的，之前开战的时候刚见过一面，结果这会儿跑来空域，又正好跟他撞上。
诺克斯则在短暂呆滞后，半个人愤怒地颤抖起来，“又是你！又是你！为什么又是你？！我被贬职到这个鬼地方就是因为你！结果跑到空域来又跟你撞上了……我跟你有仇是不是？”
急了。
方九看出诺克斯有点急了。
但诺克斯越急，方九反而越乐——反正这人跟自己不是一伙的，方九可没有安慰敌人的义务。
看着诺克斯在大壮身下愤怒挣扎，杨柳这时慢慢举起手，“领导，咱们是不是可以利用他一下？他好歹也是个前指挥官，虽然说被贬职到这，但地位肯定也不低，应该能知道我们要找的那条老龙在哪。”
“他这会儿扭得跟鲶鱼似的，不像是愿意配合的样子。”莉雅手里颠巴颠巴着纳米关刀，随口说道，“想让他开口怕是有点难哦。”
方九眯了眯眼，掌心渗出一抹【绿色】
污染是个好东西。
不过无序者的心智深处永远埋藏着一簇火花。
这簇火花由某个强大的灵能存在种下，一旦方九试图入侵，火花就会顷刻间变成熊熊大火，燃尽这名无序者的心智。
虽然方九能尽力抢救回一定的记忆，但这显然不是最好的办法。
方九思索之际，大壮却若有所思地开口：“领导，要不我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