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旭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极度卑微的转变给惊了一下。
前一刻还嚣张癫狂、做着豪门梦，下一刻就能如此毫无底线地自轻自贱、痛哭流涕？
这情绪的极端转换，未免太快太熟练了些。
他心中的厌恶并未减少，但一股更深的疑虑升腾起来。
这种能屈能伸、为了目的可以瞬间抛弃所有尊严的做派，不像是一个单纯贪图富贵的蠢货能轻易做到的。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划过苏旭的脑海：她背后有人指点。
否则，她如何能精准找到苏家？
如何能想到利用舆论逼宫？
那个指使她的人，必然有所图谋，而且看中的绝不仅仅是给苏家添堵那么简单。
如果他现在彻底拒绝，逼问她，她未必知道，甚至她背后的黑手很可能就此隐匿，或者换一种更阴毒的方式。
不如……将计就计？
苏旭脸上的冰霜稍稍融化了一丝，虽然依旧没有温度，但那股骇人的压迫感收敛了些许。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哭得快要昏厥的杨赖活，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冷淡，却不再带着直接的驱逐意味：“看在……‘她’的份上。”
他甚至没有直呼“母亲”两个字，但这已是巨大的让步。
杨赖活猛地抬起头，泪眼中迸发出劫后余生的希冀之光，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但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每一个字。”
苏旭的语气带着绝对的警告，“不再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不再以苏家小姐自居，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如果你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或者在外面惹是生非……”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发誓，我保证。”
杨赖活迫不及待地打断他，拼命摇头，生怕他反悔。
“我一定听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你不要不认我就行。”
她努力表现出一副感恩戴德、别无奢求的样子。
“很好。”
苏旭点了点头，眼神深邃，“我会给你安排住处，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也会给你找点简单的事情做，让你能自食其力。至于今天打你的那些人，以及网上那些舆论……”
他顿了顿，观察着她的反应，“苏家会处理，你不需要再出面，也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包括‘我们’的关系。对外，你只是一个远房亲戚，投靠我谋个生路，明白吗？”
“明白，明白，谢谢哥……谢谢哥哥！”
杨赖活磕头如捣蒜，感激涕零的模样无比真实。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眸深处，在苏旭看不到的角度，一丝极快的、难以察觉的得意和算计一闪而过。
虽然过程曲折，甚至挨了顿打，但最终……她似乎还是成功了第一步？
至少，她留下来了。
苏旭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
果然……这认错忏悔里，有太多表演的成分。
他几乎可以肯定，在他来之前，背后之人教她的，恐怕就是“示弱、认错、博取同情”这一套。
也好。
苏旭心中暗道。
他就给她搭好这个舞台，看看她和她背后的人，到底想唱一出什么样的戏。
他倒要看看，是谁把手伸得这么长，敢把主意打到苏家的头上，又或者是其中某个人。
“好好养伤。”
苏旭最后丢下一句话，语气平淡无波，“我会让王管家来处理后续事宜。”
“等等，哥哥，那母亲的骨灰……”
她还没有说完，这东西至少要交到他的手上的。
“骨灰？”
苏旭一愣，那东西真是他妈的骨灰？
他妈当年出意外掉入海中，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而且她为什么不回来？
“等你好了再说。”
站在原地想了想，他不再多看地上的人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的那一刻，杨赖活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收敛起来，只剩下冰冷的锐利。
她拿起一旁的手机。
熟练的打开，看着屏幕上，对方给自己支出的方法。
「首先先刺激他，等到他发火之后直接跟他认错，造成落差感，不要抵抗他，顺着他的方式。」
「尤其态度要好，承诺自己不奢求其他的东西，然后逐渐获得他的好感。」
「苏柔只能抢你一时的身份，等到关键时候，我会帮你的，我一直在你的身后支持你。」
“苏柔，你这个臭婊子，抢我的身份，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拿回我失去的一切。”
门外。
苏旭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给我查个人，杨赖活，从她出生到现在所有的经历，接触过什么人，特别是最近半年，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另外，准备一套城东的公寓，要安静，偏僻一点。再安排一个‘可靠’的保姆过去。”
鱼儿已经咬钩，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稳稳地收线，看看最终钓上来的，会是个什么玩意儿。
……
一连几天，阴云仿佛笼罩在城市上空。
楚辰的手机不断推送着令人窒息的新闻。
先是楚梦萱的突如其来的电话，宣告了楚诗瑶的死亡。
他这还没有动手呢，这女人就挂了？
然而，未等他消化这份消息，另一条消息几乎同时传来，看守所中的黄明美，在同一天，被人用削尖的木棍刺死，当场身亡。
这两条消息已足够诡异，仿佛某种不祥的征兆。
但紧接着，更骇人听闻的事件接踵而至：城郊荒野连续两天发现身份不明的妙龄女尸，死状凄惨，明显是他杀。
短短数日，四条人命，尤其是后两起充满暴力色彩的死亡，瞬间点燃了公众的恐惧神经。
#医院植物人身亡#
#看守所离奇命案#
#郊外惊现无名女尸#
这些词条如同嗜血的鬣狗，疯狂抢占热搜榜前列，每条下面都充斥着数以万计的猜测、恐慌和愤怒的评论。
“怎么回事？最近这么不太平吗？”
“细思极恐，是不是有什么变态杀人狂流窜作案？”
“警方是干什么吃的？看守所里都能死人？”
“那两个郊外的女孩是谁？太可怜了。”
“求辟谣，求真相，晚上都不敢出门了！”
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在城市中蔓延，晚间出行的人明显减少，社交媒体上各种阴谋论和“内部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楚辰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新闻推送，眉头紧锁。
楚诗瑶和黄明美的死，楚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两人的死亡时间太过巧合，像是……像是有人在帮他报仇一样。
楚辰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而突然出现的第三、四具女尸，更是将水搅得更浑。
是混淆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