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舟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轻描淡写地说道，
“是另外一起事故里的遇难者，无名无姓，恰好身形跟我有点像，就被公安他们……借用了。也算是碰巧了。”
他没有细说，显然不想让她过多接触这些阴暗面。
林晚柠虽然觉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她拉着秦远舟重新在餐桌旁坐下，看着他就在自己身边，真实而温暖，一颗悬了多日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王师傅识趣地没有再进来打扰，灶间里飘来饭菜的香气，混合着清晨阳光的味道，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却又无比美好。
两人安静地开始用餐，林晚柠夹了一筷子小菜放进秦远舟碗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
“那现在……是不是一切都过去了？黄景文他……”
秦远舟点点头，眼神沉稳而锐利，
“嗯，证据链已经完整了，他跑不了了。虽然最终没有真的造成我的死亡，但他策划并实施了数次针对我的袭击，包括那次卡车事件，还有这次在路上设伏，证据确凿，足够他判的了。”
林晚柠松了一口气，但另一个更大的疑问浮上心头，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害你了吗？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秦远舟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沉默了片刻，抬起眼，目光深邃地看着林晚柠，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了一个让她震惊到无以复加的事实，
“知道了。我们……是双胞胎兄弟。”
“什么？！”
林晚柠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眼睛瞪得溜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双、双胞胎兄弟？！这……这怎么可能？！”
秦远舟看着她震惊的样子，苦笑了一下，伸手将她的筷子捡起来，换了一双干净的递给她，
“目前得到的情况就是这样。具体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们会分开，一个在黄家长大，一个在秦家长大……还需要继续调查了解。”
林晚柠脑子一片混乱，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秦远舟和那个阴鸷狠毒的黄景文联系到“兄弟”这个词上。
她结结巴巴地问，
“那……那你是黄家人？还是说……黄景文他其实不是……”
“据我听到的，黄景文和他母亲黄夫人的对话来看，”
秦远舟打断了她的猜测，语气带着一丝复杂，
“我和他，应该都是黄家的血脉。”
林晚柠彻底瞠目结舌，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
秦远舟看出她的混乱，伸手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安抚道，
“别想了，这些事情，盘根错节，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等查清楚了，我再告诉你，好吗？”
林晚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点了点头。
是啊，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秦远舟平安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重新拿起筷子，继续默默地吃着早餐，只是气氛中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凝重和复杂。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了梁掌柜急匆匆的脚步声和略带紧张的声音，
“林大夫！秦先生！外面……外面有人来找你们！”
林晚柠和秦远舟闻言都是一愣，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梁掌柜说的是——“找你们”？
秦远舟放下筷子，看向跑进来的梁掌柜，确认道，
“梁掌柜，你说……找我们？”
梁掌柜连连点头，喘着气说道，
“没错！是找你们两位！就在医馆门口等着呢！是一位看上去很贵气的妇人！自称是……黄夫人！”
黄夫人！
两人的心同时一沉。
秦远舟更是皱紧了眉头，他昨天深夜才确认身份回来，今天一早黄夫人就找上门来了？
她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警惕。
秦远舟站起身，对林晚柠道，
“走吧，去看看。”
穿过月亮门，来到春晓堂的前院。
只见医馆门口，确实站着一位妇人。
她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尽管脸上带着明显的憔悴和悲伤，眉宇间依然透着久居上位的贵气。
正是黄夫人。
此刻，她正有些失神地望着医馆的牌匾，直到听到脚步声，才猛地转过身来。
当她的目光落在秦远舟身上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双原本就泛红的眼睛瞬间睁大，震惊、难以置信、狂喜、悲痛……种种复杂至极的情绪在她眼中交织翻涌。
她死死地盯着秦远舟的脸，那张与黄景文如此相似，却又气质迥异的面容，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泪水控制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她抬手捂住了嘴，身体微微颤抖着。
秦远舟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他能感受到对方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激动情绪，也更加确定，她今天找上门来，绝不仅仅是因为黄景文被抓。
林晚柠看着黄夫人激动得快要站不稳的样子，心头也掠过一丝复杂。
虽然对黄景文恨之入骨，但眼前这位妇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秦远舟的……
她定了定神，上前一步，轻声道，“黄夫人，您先进来坐吧。”
黄夫人这才仿佛如梦初醒，目光从秦远舟脸上艰难地移开，看向林晚柠，又看了看院子里摆放的石桌石凳，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三人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落座。
阳光透过葡萄藤架洒下来，落下斑驳的光影。
然而，刚一坐下，黄夫人便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双手掩面，无声地痛哭起来，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呜咽声让人心头发紧。
秦远舟和林晚柠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吗？似乎不太合适。
质问吗？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样子，又有些不忍。
沉默在院子里蔓延，只有黄夫人低低的哭泣声。
过了好一会儿，秦远舟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黄夫人，您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秦远舟的声音，黄夫人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那目光中充满了愧疚、悔恨和一种近乎乞求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