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茂林慌得一批,他真害怕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脖子上的青筋让他的脸显得狰狞又滑稽。
这年头儿的人都怕打官司,谁家没事儿天天往法院跑?
会被厂里的干部职工们戳着脊梁骨说三道四的。
还有一点,孔茂林之所以肯定高远干得出来,是因为他根本不是北影厂的正式职工,人家告他,不用顾忌北影厂的人说他啥。
不向自己,表面上一副无吊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虚的很!
也就仗着自己是北影厂的老职工发发怨气,打压打压小年轻,彰显一下过期大厂职工的优越感。
其实说穿了就四个字:色厉内荏!
这时候,李健群和蔡明、刘冬小跑过来。
见全组的同事们都伫立在置景场地中央。
李健群扒拉开人群挤进来,又见高远蹲在地上目光跟刀子似的顶住孔茂林,大姐姐心下一急,快步走到高远身边,也蹲下,抓住他的手,问道:“怎么了这是?”
高远扭过头,一笑,道:“没啥大事儿,这孙子故意找茬,当着大家的面污蔑、诽谤我,造我的黑谣,被我听见了,我教训教训。”
“没受伤吧?”大姐姐根本不管孔茂林的死活,满眼都是她的臭弟弟。
高远哈哈大笑,“怎么可能受伤呢,我有一帮好兄弟。”
孙健魁、熊欣欣、杜玉明、王群几人也都笑了起来。
高老师被欺负了,连身子骨消瘦的葛优都跟大家伙儿并肩站在了一起。
李健群翻个白眼儿,也放下心来。
此时的孔茂林就像被扔到岸边垂死挣扎的鱼,扑腾了半天,眼看着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
“春燕姐把他放开吧。”高远对葛春燕说道。
葛春燕嗯了声,把顶在孔茂林后脊梁骨上的膝盖撤回去,松开了手,往李健群身边一站,像个保镖。
高远也站起身,居高临下瞪视着孔茂林,问道:“还继续斗吗?文斗还是武斗?”
孔茂林摇摇晃晃站起来,感觉俩胳膊都不是自个儿的了,他甩了甩,呲牙咧嘴。
见识到了高远的手段,他当然不敢继续斗了,但为了维护自个儿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这老小子低着头不吭声。
“你这是逼着我一纸诉状将你告到法院去啊。”
“好,我满足你这个愿望。导儿,你主持大局吧,我请天假。”
高远说完抬腿就走。
李文化旁观了全程。
他也很讨厌孔茂林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见高远把他收拾了,竟也生出了一丝酣畅淋漓的快感。
但李文化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大。
高远把孔茂林告了,这要是传出去,对厂里的声誉会产生非常大的不利影响。
以厂为家,在这个年代人们的思想中绝不是停留在表面的东西,那是刻进骨子里的。
“老孔!你还犹豫什么?还不抓紧给高老师道歉!你真想吃官司啊?”
李文化急了,傻帽儿啊!大傻缺啊!
你这时候知道要脸了,晚了!
孔茂林脑袋嗡的一声,缓过神来,若是高远真撕破脸皮,把自己告了,那自己可真要被开除了。
“高老师,留步!我……我对不起您。”
他这种人最实际,你真有手段让他滚出北影厂,他低头比谁都快。
俗称:怂包软蛋!
高远停住了脚步,转身,走回来,冰冷望着他,道:“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我带着徒弟们退出剧组。”
“外面都传,水导是被我逼走的,最先造谣的人是谁?”
“……是我。”
“那你让我怎么原谅你呢?”
孔茂林咬着嘴唇琢磨琢磨,说道:“我去向大家澄清,说都是我散播的谣言,在大家面前恢复您的名誉。”
高远厌恶地挥挥手,说道:“滚吧,别让我再在组里看见你了。”
孙茂林转身就走,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他的徒弟们也跟着走人了。
高远冲袁家兄弟和在场的同志们抱抱拳,笑着说道:“让大家看笑话了。”
大家都说无妨无妨。
李连杰走到他面前,竖起大拇指笑道:“远哥,您是这份儿的。”
高远摸摸他的脑袋。
葛春燕撇着嘴说道:“我早就看那人不顺眼了,一天到晚臭着张脸,跟大家伙儿都欠他一毛钱没还似的,给谁看啊?”
李健群捏捏她长满老茧的手,低声道:“淡定。”
葛春燕嘿嘿一笑。
高远其实挺高兴的,收拾了奇葩,也将剧组的人心拢到了一块儿。
一个剧组的成员们如果不能团结一心、精诚合作,想拍出一部高质量的影片来那是天方夜谭。
想想还是《瞧这一家子》剧组单纯啊。
因为王好为导演能压得住秤砣。
相比较而言,李文化的性格就软了一些。
想到这里,高远摇摇头,对他说道:“李导,问题解决了,咱正式开始吧。”
这人还得用,但高远心里对他已经有了点不瞒,合作,怕是也有这一部了。
他是想找工具人,但这个工具人也不能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
作为导演,你在电影拍摄期间镇不住场子,凡事都要我亲力亲为,那我用你干嘛?
我亲自上阵不行吗?
李文化老脸通红。
他又不傻,敏锐地察觉到高远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化,此刻也不好多说什么,心想着等今天的拍摄工作结束后再向他解释吧。
李文化点头说好,又对大家说:“各部门抓紧准备,老李把摄像机摆到这儿来,我们马上开拍。”
听了导演的吩咐,大家各自忙碌去了。
今天第一场戏拍的是杨昱乾与人比斗,战而胜之。
小场面。
袁和平拉着李连杰给他讲解动作。
造型师往李连杰身上撒白粉。
喜欢看香港老电影的人应该印象很深刻,港产武打片,演员互殴时,一拳打在人身上会噗噗冒白烟。
并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节奏感十足。
那,什么叫节奏感?
说白了就是不虚、特别脆生。
这种小技巧都是香港武行的同仁们在摸爬滚打中实践出来的。
要不怎么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