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阳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他是一副生面孔,在座的几乎没有识得他的人物。
这才刚坐下,右手边便有一人向他搭讪,眼神充满好奇:
“敢问道兄来自何处?”
姜阳转头发现竟是一名看似不过十余岁的女娃,正歪头看他,其嗓音清越,落在耳中哪怕是寻常说话也似昆山玉碎,荡涤人心。
她外形虽年幼,姜阳却不敢把她当孩童对待,以貌取人可要不得,于是他拱手轻声回道:
“天河道统姜阳,见过道友。”
这女娃闻声从跪坐的姿态转过来,其身着留仙裙,裙摆叠染青晕,外层罩着雀翎轻纱,腰间挂着一枚青铜铃铛,身形娇小,其坐直了脑袋才刚过了桌案,看起来活像个布娃娃。
最让姜阳惊异的还是这女娃的面容,倒不是说她丑陋不堪,相反这女娃淑洁可人,样貌极甜美,可这明显不是人属的模样,令他心中暗忖:
‘应是一位妖属贵裔...’
女娃脸蛋圆润,素口琼鼻,却生了一对杏眼青瞳,细看之下瞳色外有一圈金色日轮纹浮现,皎白的雪颈下纹理细腻,好似一丛丛未褪尽的素羽。
姜阳的回答令她露出恍然之色,脸蛋上梨涡浅浅:
“原来是玄溟幽微娘娘座下,怪不得有这样上首的座次。”
说罢她屈膝枕臀,面对姜阳郑重一礼道:
“上离日昃斗阳鸾——妘贞,见过道友。”
‘果然...不是人属,竟是一位尊贵的离鸾,这寿宴上的每一位怕是都来头不浅....’
姜阳按捺心思,抬手虚扶了一下她,微笑道:
“道友客气了,不过我听道友之言,这座次莫非有什么讲究不成?”
妘贞双手交叠按在裙角,不知怎的初见她就觉得姜阳是好人,便欣然答道:
“自然有讲究,我妖族一向以实力为尊,奉行上下尊卑,其中又以龙属为最,这座次亦有讲究。”
说着她朝着最上首抬了抬下巴,接着道:
“那最上首的位置自然是主人家的,其次便是道友你这座次了....”
随着妘贞细致的解答,姜阳逐渐明悟过来,并不是谁都有资格收到请柬参加寿宴的,说起来其实也简单的很。
此次寿宴毕竟是龙属主持,上首的位置自然是龙王的,其次便按着道统尊贵、是否显世来排序了。
姜阳的出身在此占了大便宜,雨湘山本身的实力底蕴在郑国境内还算作庞然大物,不过放眼海内外就算不上多强了,可架不住祖上显赫,能追溯到一位道胎仙人。
故而在这一点上,哪怕是龙属也不敢怠慢,不但前后有玄龟拜请,鼋兽接送,便是龙王也得亲自相迎,这一入殿更是直接就把姜阳安排到了左手边的第一位。
‘这龙属...也是个看人下菜的。’
理清了思绪姜阳不自觉挪动了下身子,颇有些不自在,陡然想起了相同处境的玄涤,他估摸着自家真人此时恐怕也有些坐蜡了。
没有这样的实力却享受这般待遇,姜阳明白了怪不得他方才刚进来的时候,有那么多道目光落在身上。
“多谢妘贞道友解答,可算释了我心中疑惑。”
这边姜阳听完连连点头称谢。
妘贞轻柔摆手,模样颇为乖巧道:
“人,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姜阳听这怪异称呼有些别扭,但还是展颜朝她微笑,心中却发散开了:
‘反过来想,这天河道统的名头还真是好用,算是一张虎皮了。’
一直以来姜阳反复念叨着,同时也不止一次的介绍过自己天河道统的出身,但说实话他内心还真没怎么留意过,只以为平常。
如今一路见闻,这才明白这几个字的含金量,哪怕只是个名头,只要头上的那位水母娘娘明确不曾陨落,就无人敢乱伸手脚,顶了天也就是试探一番。
再往后就是金丹一级的仙宗道统了,似离鸾自不必多说,吴国一行尽管那绚烂尾羽只是昙花一现,但还是给姜阳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姜阳抬眼往殿内望去,这次他从座次便可以明白其背后是哪一级的势力了。
有妖属贵裔,道宗仙门,虽然形态各异,但面容大多很年轻,气息浑厚凝实,就连方才那郑国皇室的鹿靖川也在列。
‘都是仙二代啊!’
眼神扫视着,正对上一位头顶锃光瓦亮的小和尚,目光接触这小和尚双手合十朝着姜阳善意一笑。
由于双方离得远,姜阳微微颔首算是还礼了。
眼神往后随之便是一些传承古老的道统了,祖上也曾显赫过,这种也有被邀请的资格,姜阳在一众生面孔中还真的发现二位‘熟人’。
东门枢与秦定樱,数年不见,两人也都已经筑基,作为郑国境内的三大巨头,奕剑门与参合道自然来头也不小,硬往上追溯攀附,同样是有说头的。
东门枢此时一袭金纹长袍,正抱着剑闭目养神,并未理会外界纷闹,姜阳曾与他在福地中不止有一面之缘,但只能算作点头之交。
至于另一位秦定樱,姜阳望过去的时候她也正看着姜阳,眼神对视之间,她的脸色陡然一白,随后紧咬下唇坚定了神色。
姜阳眼中只有一瞬间的讶色,而后便移开了目光,她的反应如何,内心又如何作想,他也并不在意,想寻仇也好,有什么手段也罢,他都接着就是。
再次一级的就是血脉驳杂的妖将一类或是散修族修成就的紫府真人,这种没背景的就是想祝寿都无门,没资格被安排进来。
姜阳观望一圈后收回目光重新安定下来,准备静静等待饮宴开始。
这时候幕帘轻挽,不断有衣着清凉,容貌姣好的青衣女子从帘后依次出来,捧着瓜果灵酒,珍馐美馔,一一摆在桌案上。
见此情形姜阳估摸着时间应当差不多了,想必等着吉时到了,应该就能吃席了。
这边妘贞忍了好久,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半跪着膝行几步,凑到姜阳边上的位置轻嗅着。
“人,你很特别....”
那双明晃晃的青眸不住盯着姜阳,张嘴就问:
“你身上有股子香气,叫我垂涎不已,一见你便忍不住想靠近点,这到底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