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昌气得牙痒痒：“这是非得逼我出绝招啊。”
高手下棋，必有连环招。
作为十八里公社书记兼民兵团政委，怎么可能没有后招？
马上，有人拿来一叠纸条和铅笔。
能当民兵营长的，就没有文盲，最起码识字，也不担心没人会写字。
“既然大家都发扬风格，把机会让给别人。那么，我们无记名投票，推选副团长。选到谁，谁就是众望所归，不得推托。”
话音刚落，大家的目光开始逡巡，最终停留在陆明洲身上。
陆明洲知道要糟！
最终，这个烂摊子，终究要自己收拾。
纸条和笔发下来，陆明洲写了两个字“弃权”，彻底放弃了抵抗。
不到五分钟，不记名投票完成。
王云昌清了清嗓子：“本次不记名投票，大家既是提名人，又是投票人，绝对公平。”
老狐狸！
陆明洲撇撇嘴，这是怕自己不认吗？
这算不算民主式压迫？
“来，现在开始唱票。陆明洲一票。”
“陆明洲两票。”
“陆明洲三票。”
……
众人脸上毫无表情，似乎早就知道结果。
“陆明洲五票。”
“陆明洲六票。”
陆明洲一阵头大。
我去！
这千年狐狸，是有多害怕自己当不上副团长，自己还投了一票？
王云昌抖了抖手中的纸条：“结果出来，英雄所见略同，六票选择陆明洲，一票弃权。”
他站起身来，带头鼓掌：“恭喜陆明洲同志当选。”
大家都站起身来，热烈鼓掌。
正常来说，王云昌此时应该邀请陆明洲上台，发表当选感言。
然而，并没有！
他生怕陆明洲思想觉悟不高，说出影响安定团结的话。
“那么，陆副团长留下，其他人散会。”
众人鱼贯而出，赵长河却走了进来。
“恭喜恭喜，陆副团长新官上任，众望所归。”
陆明洲提不起一点精神：“请问，喜从何来？”
赵长河碰了个软钉子，却也不恼：“你创造了咱们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民兵团副团长记录，咋还不开心呢？”
“没啥好开心的。”
陆明洲缓缓开口：“咱们说好了，我可不愿意天天来这里。我可以带民兵剿匪，剿完之后，谁爱当谁当。”
赵长河顿时来了兴趣：“这么说来，你对乌石岭剿匪，有把握？”
“这有啥难？”
陆明洲反问道。
“难！”
赵长河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窗边：“这任务不容易，省里高度重视，要求我们县，在一个月内，完成剿匪。”
他指着地图分析：
“秃石地看起来不大，但方圆也有三十里。海拔三百零五米，东北面是黑龙江，其余三面都是山。”
“现在，我们对他们的人数，藏在哪里一无所知，更重要的是，他们有全自动步枪，不排除有其它重火力。”
“我们付出的伤亡代价，已经太高了，不能再有伤亡。”
“昨晚，我就跟县公安局讨论过了，他们也说非常棘手。”
陆明洲指着黑龙江道：“这些人，有全自动步枪，极有可能是AK47，也就是说，他们是从对面得到的补给。我们为何不切断？”
“切断不一定有用。”
赵长河两道浓眉，紧紧地蹙到一起：“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补给有多少。”
“只有切断，他们就会慌，就可能狗急跳墙。”
陆明洲说道：“这里的地势，易守难攻。咱们要是强攻，伤亡必然不小。”
“我知道。”
赵长河叹了口气：“咱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不组织人力去搜山，恐怕很难把他们逼出来。”
搜山，可能有伤亡。
不搜山，能不能逼出对方，还不好说。
搜山？
陆明洲顿时有了主意：“赵县长，咱们物资如何？如果要什么有什么，半个月就能解决问题。”
赵长河双眼放光：“只要能解决问题，人力、物力、财力、枪支、弹药都不是问题。前提是，你要给我控制伤亡。”
“没问题。”
陆明洲信心满满地说：“那咱们来一次瓮中之鳖捉鳖！”
下午三点，加格达奇区。
沈清薇出现在家属楼门口。
此时，她滴米未进，加上昨晚一整晚没睡，今天又在路上摇晃了三个多小时。
她又累又困又饿，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
拖着沉重的步伐，好不容易走到门岗前，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晕倒在雪地上。
等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家里的床上，手上挂着吊瓶。
孙燕华坐在她身边，高兴地大喊：“老沈、老沈，快过来，闺女醒了。”
沈南平放下手里的笔，快步走到她面前，心疼地说：“闺女，学校伙食那么差吗？人瘦了不说，怎么还饿晕了？”
沈清薇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流泪。
沈南平慌了：“闺女，你别哭啊，实在不想去教书，我再想想办法。”
孙燕华拦住他：“别急，不是有杨杰在吗？杨杰会照顾他的。”
沈南平一愣：“杨杰什么时候去了？”
“哇！！！”
沈清薇听到杨杰的名字，再也忍不住了，大哭出声。
她猛地拔掉输液针管，手背上，立刻血流如注。
“闺女，你这是咋了？”
她慌忙找来止血棉，想给女儿按住。
“你给我滚，你不是我妈妈。”
沈清薇歇斯底里地大吼。
“啪！”
沈南平出手，打了女儿一巴掌。
可是，一出手，他就后悔了。
眼中噙满泪水，手掌愣在空中，微微颤抖。
从小到大，他就没打过女儿。
甚至，闺女的懂事，让他以引为傲。
初中时，住到姥姥家，她没有怨言。
现在，她下乡当知青，也没有怨言。
可她刚才对母亲不敬，自己一时情急，竟然给了他一巴掌。
空气顿时凝固了。
孙燕华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南平，有些不知所措。
沈清薇捂着脸，顾不上头发蓬乱，身上衣着单薄，就往外走。
孙燕华被吓坏了：“闺女，你这是咋了？有什么事你说，你可别吓妈妈啊。”
“不用你管！”
沈清薇大声咆哮：“你不是想死吗？不用你死，我现在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