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出口，文帝沉默不语，坐回书桌后，盯着大堆奏折发呆。
御史案必有蹊跷，背后之人是谁，心里清楚，又没有实际证据证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何选唐煜？想弥补心里的愧疚。
“臣弟有主意，能解皇兄心中郁结。”
文帝眸中发出暗光。
“你且说来。”
“匈奴之战，无论胜败，臣弟推荐赢王为太子。”
“哦，何出此言？”
“皇兄，你可知容相的势力，他是文官之首，天下居官的臣子，大部分都是他的学生，如今与容相联姻，赢王更能依仗威势，朝堂臣子同口。
到那时听从百官，还不如趁匈奴之战嘉赏，解后顾之忧，有了正名的机会，赢王做起事来更肆无忌惮，到时候皇兄就可以…………”
文帝搓着手指，脸色晕上一抹暗色，紧皱着眉盯着书案上的荔墨。
慕靖接着说。
“兰家谋逆昭然若揭，造成张家百人含冤而死，皇嫂弃你不顾，待发修行，几月后郁结病故。留贵妃一命已是仁慈，难道真打着赎罪幌子，扶持赢王吗？
御弟说话直，皇上也该放下愧疚，好好斟酌太子人选。”
半盏茶时间，文帝脸上暗色才褪去，换上一副大彻大悟模样，长长吐口气，御弟说得对，不能一错再错。
朝堂之上臣子都知晓，赢王野心中，与御史案脱不了干系，自己何尝不知，他不是合适太子人选，自从杀了兰家百口，儿子对自己渐渐疏远，枕边人也没了从前温柔，造成这一切的，不就是自己吗？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赎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不是御弟开通心扉，自己真的就成千古昏君了。
身为一国之君，怎能为儿女私情，葬送大好河山！
一盏茶功夫，文帝缓和脸色，重新到慕靖身边，展笑开口：“朕这个皇帝当的，还不如御弟懂得通透，惭愧惭愧。既如此，就依御弟所言，朕与你好好演出戏。”
慕靖拱手。
“皇兄，臣弟有事启奏。”
文帝在软凳坐下，扬声。“说吧。”
男人沉思片刻，才腼腆开腔。
“请皇兄下旨，正云家嫡女云岚为靖王妃，加封一品诰命夫人。”
后半句文帝没想到，笑容僵持，凝视慕靖的脸色，想窥透他心里秘密。
扶正妾室常有，这加封一品诰命……
依他的身份相配，王妃加封倒也没什么，只不过上来就一品，恐怕朝臣又要议论纷纷。
想来这云家嫡女，很衬他的心呢。
文帝拍拍慕靖肩膀，笑笑：“御弟，朕下旨扶正身份可以，只不过加封一品诰命，不太合乎常理，朕若依你，百官又得上书非议朕顽钝。
这样吧，你诚心想扶持云岚，朕加封她二品诰命夫人。”
冲男人挑眉继续道：“待生下世子，再晋封，你看如何？”
慕靖恭敬颔首。“臣弟谢主隆恩。”
……
云岚同太后，果老太君去惊鸿阁，受夫人嫡女参拜。
凤驾来临，原本群雌粥粥的大殿，瞬时止声，起身参拜皇后太后，跟果老太君年纪相仿的老妇，聚在一起，受各臣夫人小辈参见。
众人落座，侍女摆上美酒果子，太后大手一挥，请各位夫人品尝。
“这酒乃是新制鲜果酿，口味醇甜，各位可尽情享用。”
能饮酒的夫人端起含笑饮下，又重新放回桌上。
齐目盯着桌前酒杯，都不说话，大小姐们低头不语，太后知道自己在这里，底下人太过拘束，放下酒杯说道：“今日宫宴，与民同乐，你们倒是特安静了些，哀家在这里拘束了你们手脚。
今日天色极好，月亮如圆盘高挂，正佳欣赏，且留下能与哀家说话的，其他人自行赏月去吧。”
有太后发话，怀有异心的小姐郡主，纷纷离席，几人一起走出正殿，沿着石子路，去侧旁花园看景。
几个与云岚交好的嫡女，围成圈在一起说话。
旁边有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凑近云岚耳边低语。
“岚岚，你兄长医术高明，家父听说后，让我牵个线，明日能不能上府，去给母亲医治。”
说话的正是，与柳家交好的何尚书，家的嫡女何秀青，与云岚从小青梅，对云青的感情非同一般。
正对着何秀青的少女，抿嘴笑着打趣：“岚岚，你还不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
听闻何大人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踢烂了，也不见喜事发生，原来早心有所属？”
何秀青闻言轻摁少女胳膊，傲慢回怼。“说什么呢。母亲常年卧病在床，你们也清楚，云青哥哥医术好，交情在这里，请他看病有错吗？
我的婚事没订，你还不是一样，徐家庶子对你钟情，徐大人派媒婆多次说亲，也没见你点头，你到底对徐公子有意没意？”
三言两语，把话茬扔给自己，几个小姐目光聚集一处，羞得姑娘使劲搓着帕子，张口结舌。
“我……还没想好。”
云岚思索片刻，接话茬：“你们可说的是，工部尚书徐大人。”
几个姑娘点头。
云岚陷入沉思。徐渊之，举子出身，凭着能耐官拜工部尚书，是赢王的人。育有三子两女，庶子徐庆中举人，风头正盛，最得徐渊之器重，但他有个致命缺陷，最爱淫乐，与长嫂有一腿。
这些是私密，不被旁人知晓，徐家瞒得严丝合缝。
想来常家小门小户，嫁过去最容易掌控，才两次三番求亲，急切想促成婚事，常小姐闺阁女，刚懵懂人情世俗，庶子又长得儒雅俊俏，才拿不定主意。
云岚走到常小姐身侧，小声耳语几句，常小姐立刻瞪大眼睛，说罢又冲她坚定点头，才返回原来位置，常小姐定在当场，满眼不可置信。
想问，周围人多眼杂，消息关乎徐家清誉，怕走漏风声，虽说不相信这是真的，云岚与自己多年好友，不可能欺骗自己。
咬咬牙，恢复正常神色，含笑冲云岚点头。
众人不知发生何事，二人私语，也知道不能公开，也没多问，把话茬转移到云岚身上。
“靖王与王妃和离，后院只有你一人，你救了王爷性命，就不想着扶正你吗？”
云岚装作懵懂模样，讪讪摇头。
“我入王府已是痴人说梦，又怎会奢望扶正身份呢。”
周围人群骚动往前拥，像出了什么大事，云岚几人也跟着去，只听周围人议论。
“皇上有圣旨要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