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商轻叹一声，眸光尽是无奈。
“家书说，黔南沿河道的地步，都淹了，死了很多人，朝廷还没有派人前往。”
与男人对视，试探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还不知道吗？”
云长枫心里明白怎么回事，脸色有一瞬苍白，顺着话头往下聊。
“兄台，这次黔南受灾，哪个地方最严重？”
客商又长叹一声，喝下杯子里的茶水。
“黔岭府呀，整个府都给淹了，没有一个人生还。”
云长枫皱眉，又问了一些事情，了解的差不多，急忙告辞，回御史府写奏书。
事情要比他想象严重的多，得尽快让皇帝知道。
马不停蹄到了御史府，径直到书房，喊过书童吩咐几句。“记住，让大人速来商议对策。”
书童点头出府。
男人到书桌前，写奏辞，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写清楚，墨迹干放好一边，这才活动下发酸的手腕，到一旁坐下喝茶润口。
拿过茶盏吹了吹，喝了两口，感觉良好舒展了眉头，想喝第三口，管家风风火火跑进来，没看脚下的路，扑通摔了个齐整。“哎呀！”
云长枫皱眉，冷了语气呵斥。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顾不上疼痛，管家急忙爬起来，一脸热泪盈眶：“马，马姨娘她……”
男人手明显一抖，厉目瞪向管家，质问：“怎么回事！”
管家胡乱抹一把脸，泣声解释。“马姨娘，死了！”
“什么！”
茶盏摔在地砖上，咔嚓一声，像把尖刀在男人的软肋狠狠扎下。
“什么时候的事！”云长枫抓过管家的胳膊，力道十分凶狠。
“啊，疼，疼！老爷！”管家头上冒出了冷汗，胆涩低下头，回答：“人都僵了，在宛院呢，老爷，你快去看看吧！”
“嗯。”
快步扔下管家，往宛院小跑去。管家在后边喊：“老爷，慢点，看脚下的路！”
哭泣声慢慢靠近，果然，她，不在了！
宛院是马氏的院子，自从被禁足在此，少了往日的风华，院子冷冷清清，落叶片片，雪层白茫茫，没一点杂质，沿着小路的脚印错杂，知道下人刚得知消息。
有一个嬷嬷，有个丫头正悲声哭泣，几个小厮围在外屋不知所措，你看我看你，腿要迈也不敢迈。
掩下心中所痛，提步盖在那错乱的脚印上，冷声。“怎么回事！”
小厮们齐回头，眼神惊喜，语气却平静。“老爷，你可算来了，马姨娘她，她走了。”
内室人听见动静，声音哭得更大。
“姨娘，你醒醒，醒醒，老爷来了，呜呜……”
“姨娘，王妃还没见你一面，你怎么舍得离她而去呢，姨娘啊，呜呜……”
云长枫冷着脸去内室，不忍心去看床上，苍白如纸的马氏，她静静躺在那里，身上的衣服很单薄，盖着被子，睡着了一般。
依旧是自己喜欢的模样，青丝长挽，风韵犹存，怎么好端端的死了？
“谁发现的？”
侍女百莲哑着声音回答。“是奴婢先发现的。”
“奴婢来给姨娘收拾，桌上的午膳没动，我好奇去内室看情况，谁知道，姨娘躺在床上，身子都僵了，我吓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没有什么征兆嘛！”
两个人摇着头。“老奴不知道。”
云长枫抹了把眼泪，吩咐小厮。“去通知赢王妃，该怎么办就问你办吧。”
“是。”
男人昏谔谔回到书房，把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低着头抽泣了一盏茶时间，直到管家来敲门。“老爷，关大人来了。”
强撑着精神，抹把眼泪。“嗯，让大人进来吧。”
关之恒穿着官服，见男人一脸忧愁，赶忙问：“云兄，这是怎么了？”
男人把伤悲情绪收收，换一副淡然模样。
“咳，贱内刚刚过世。关兄，这事谁去合适，有人选吗？”
关之恒接过，闷头喝了口，染过抹愁绪，半时开口：“我去吧，黔南是我老家。尽管情况很严重，我也得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男人点头，想到什么，继续问：“嗯，路过卧龙县，你可以问沈知县的意见。”
关之恒起身，拍拍男人肩膀，安慰。“云兄节哀，同我一起去见皇上吧。”
“好。”二人出了云府，坐上马车进皇宫。
云韧接手百花巷，野社任务繁杂，处理起来亲力亲为，过午膳也没有时间休息，老管家带着哭腔，进他所在的野社后堂，他正在看账本呢。
“少爷，少爷！”
云韧被哭腔打扰，皱眉搁下手里的账本，抬头见老管家一脸悲痛，心里吃惊，赶忙起身，扶住他询问：“怎么了，父亲可有不妥吗？”
老管家知道，继母对少爷来说，没有情感，不管如何，也是半个娘亲啊，他应该会去守灵吧。
稳了半天才开口：“少爷，马姨娘走了，你赶快回去守灵，老爷跟关大人去宫里，家里没空操持，你跟老奴回去吧。”
云韧没反应过来。“走了？去哪了！”
老管家苦笑。“少爷，你看老奴的样子，她要是走了，我还能这么着急，死了，马姨娘死了，你赶快跟我回去吧。”
“啊！死了！”
老管家强忍着眼泪，声音颤抖。“是，午膳时候死的，你快跟我回去吧。”
云韧仔细回想着，老管家所说的话，心里明白了大概，点点头，匆匆去了云府。
门楣上有了白条装饰，隐隐有哭声传来，知道是真的，也不好过于停留，径直去了宛院，悲声逐渐放大，正堂放着马氏尸体，白布蒙着，前边火盆里还有没烧完的纸钱。
一对白蜡燃烧，倒数着肉体在世上的时间。
丫鬟嬷嬷哭得声泪俱下，转头往床边瞧，人影空空，问老管家：“云晴没回来？”
老管家赶紧回。
“赢王妃尚在禁足，老爷已经去了宫中，想必能把事情说清楚，放人回家守灵，少爷，你赶紧穿好衣服，去守灵吧。”
云韧掩下心中所想，按着管家吩咐，穿好在院内守灵。
两个时辰后，赢王妃云晴袅袅走来，在门外开始痛嚎。
“娘亲啊，娘亲，你怎这么狠心呢！”
百莲嬷嬷赶紧上前，扶住女子磕头。“给王妃请安。”
云晴装扮素雅，头上只有一根银簪子点缀，身上也是青色长裙，一路走来，绣鞋上沾满泥泞，有点狼狈。
两位扶着她，去晴院换素衣，到了地方，才低着声问嬷嬷：“没人发现吧，死人准备好了吗？”
嬷嬷点点头，眸光闪着精光。
“王妃放心，此事深藏不露，老爷心系着黔南水灾，没心思过问马姨娘的事，一定能把人顺利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