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怀疑我是神谕门的人还不够，现在连异鬼的帽子都想往我头上扣？”魅蛇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优雅地将修长的双腿交叠，搭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
她晃了晃渗血的脚踝，黑色丝袜被影刃割开的破口处，殷红血迹正顺着丝袜纹路蜿蜒而下，“来，想看就大大方方看吧。”
——这女人太聪明！
事实上，韩子夜确实有怀疑她是异鬼！
鬼域裂缝里发生的事情，除了异鬼和与它们合作的神谕门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第三方能如此快地获得第一手消息。
韩子夜瞥了眼魅蛇脚踝处还在渗出血液的伤口。
酒吧昏黄的灯光下，殷红血迹正顺着丝袜编织的纹路缓缓流淌。
伤口边缘翻卷的皮肉泛着正常人类的血色。
看着那迟迟没有愈合迹象的伤口，他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稍稍回落——至少，这个女人暂时可以排除是异鬼的可能。
韩子夜不动声色道：“你还是不打算说吗？”
“呵，难道我说了，你就会信？”
魅蛇轻笑一声反问，“你不是自诩聪明吗？那不如来猜一猜，如果我是神谕门的人的话，为什么会救你？”
韩子夜不语。
这确实是他无法想通的点。
如果魅蛇是神谕门的人，直接在鬼域裂缝中将自己和南宫富贵一并做掉不就好了？
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
毕竟南宫富贵可以祸津神主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这个世界啊，并不是非黑即白。更多的时候，它呈现出的是一抹精致的灰。”
魅蛇把玩着酒杯缓缓开口，“就像我手中的这杯酒。透明，却又不完全透明。”
“行为才是丈量人心的标尺。一个人是谁，并不重要。
他说了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做什么！”
“执剑人尤家要置你于死地，难道你会因为他们头顶着所谓‘正义’的光环就引颈就戮？
同样的，如果我真在生死关头救过你，你又会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身份，就将救命恩人推下深渊？”
魅蛇的目光在韩子夜脸上游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歪着头，露出猫科动物般狡黠的笑意：“你摸着良心说说，目前为止，我做过一件不利于你的事情吗？”
韩子夜沉默。
回想起来，从暗中协助他摆脱尤家的追杀，到鬼域裂缝的关键情报，魅蛇确实一直在救他的命。
说是交易，但她从来没开口向自己打探过情报。
正因为这样，韩子夜才感到不安，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情报贩子。
“你帮过我，我当然记得。”
韩子夜理清思绪，平静道：
“事实上，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为你提供过任何情报。这正是我感到不安的原因所在。”
“我没有付出任何筹码，而你连一句试探都没有。这世上真有白吃的宴席？还是说，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如果你信不过我，可以选择终止交易。”
魅蛇忽然开口，“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山，你搬不走，我也懒得推。”
她拿起茶几上的酒，重新倒了一杯，推到韩子夜面前。
琥珀色的酒液在高脚杯里轻轻晃荡着。
“多说无益，喝下这一杯，我们一切照旧。如果你信不过.........”
她朝门口扬了扬下巴，“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见韩子夜仍在犹豫，她指尖轻点杯沿：“在这之前，我得提醒你——天武京的秘密，我已摸到些眉目。
继续合作，这份情报可以免费送你。若要走......”
她耸耸肩，任由未说完的话消散在弥漫的烟雾里。
——天武京？！
韩子夜瞳孔猛然震荡，后颈瞬间泛起细密的冷汗。
这件事，一直都如同梦魇般缠绕着自己。
躲在暗处的未知危险，往往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韩子夜非常迫切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大人物会盯上自己！
之前，韩子夜对于是否要和魅蛇继续合作一直犹豫不决。
而现在，听到天武京的消息后，他彻底下定了决心。
至于魅蛇到底是不是神谕门的人，只能日后多留个心眼了！
“咕噜.....”韩子夜心一横，不再犹豫。端起高脚杯，仰头将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嘶.......咳咳咳.....”从未喝过烈酒的他，只觉得一股炽热的灼烧感从喉咙一直流淌到了腹中，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但比起心中翻涌的强烈渴望，这点灼烧感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可以说了吧？”韩子夜手背擦拭着嘴角残留的酒液，将空杯放到茶几上。
魅蛇猩红的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踩着细高跟缓缓起身。
黑色开衩长裙随着步伐轻摆，露出一截渗血的脚踝：“跟我来。”
说着，她缓缓朝酒吧深处走去，韩子夜紧随其后。
穿过灯光暧昧的舞池，又转好几个昏暗的拐角，魅蛇突然停在一面印满涂鸦的墙前。
指尖在斑驳墙面上某个骷髅图案处轻轻一按，金属齿轮转动声中，整面墙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通往地下的铁梯。
“进来吧。”魅蛇勾了勾手指。
韩子夜在门口左右打量了一番，弓腰跟了进去。
顺着铁梯向下走，是一间不大的房间。
没想到地势本就不高的酒吧内，往下延伸还有这么一处隐蔽的空间。
韩子夜扶着铁梯缓缓踏入，空气中飘荡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味。
待他抬头看清屋内陈设时，不禁微微一怔——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地下密室，竟布置得如同少女闺房。
粉色蕾丝窗帘半掩着墙上的通风口，角落堆着几个毛绒玩偶。
最显眼的是只戴着蝴蝶结的黑猫公仔，脖颈处还系着和魅蛇耳坠同款的宝石。
梳妆台镜面贴满五颜六色的便利贴，字迹娟秀得像是出自学生之手。
镜子贴着的照片里，穿着洛丽塔裙装的女孩笑容甜美，和眼前冷艳的魅蛇判若两人。
“随便坐吧。”魅蛇漫不经心地招呼道。
韩子夜的目光在悬浮着蕾丝纱幔的公主床、摆满限量版盲盒的展示柜与贴满动漫海报的墙面间游移，一时间竟找不到一处落脚之地。
无奈之下，他只能就地盘腿，坐在地上。
“第一次进女生的房间？”魅蛇倚在墙边，指尖把玩着一缕发丝笑道。
“咳咳.....”韩子夜握拳在嘴边咳嗽两声，故作镇定道：“直接说事吧。”
“呵，还真是个性急的家伙。”魅蛇指尖在空中轻轻旋动，两人身边的空气顿时变得扭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