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赤炼及其麾下魔族士兵无比恭敬的引导下，李长聚一行人离开了那片荒原，朝着魔域深处进发。
越是深入，周遭的魔气便越发浓郁精纯，天空永远是压抑的暗红色，仿佛凝固的血液。
怪石嶙峋的山脉与流淌着岩浆的河流构成了魔域独特的地貌。
数日后，前方出现了一道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裂谷，横亘在大地之上，仿佛被太古魔神用巨斧劈开。
裂谷之中，浓郁到化不开的魔气与一种尖锐、混乱、充满无尽痛苦的怨念交织在一起，形成冲天的灰黑色气柱，即便相隔甚远，也让人感到神魂不适。
裂谷边缘，矗立着一座巨大的、以漆黑骨骼和某种暗沉金属构筑的堡垒，堡垒上铭刻着无数扭曲的魔族符文，散发着森严的警戒气息。
“尊上，前方便是陨魔涧。”
赤炼小心翼翼地在一旁躬身介绍，“此地是我晏魔城麾下重要的‘产能要地’之一，负责为前线将士和魔城大阵提供精纯的魔气与怨念本源。”
李长聚目光投向那深不见底、怨气冲天的裂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他能感觉到，那冲天的怨念中，混杂着无数新生却又瞬间扭曲湮灭的微弱生命气息，以及一种被压缩到极致的痛苦与绝望。
“产能要地？”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正是！”
赤炼见李长聚似乎有兴趣，连忙详细解释，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展示功绩般的自豪，“尊上请看，这陨魔涧，便是我魔族伟力的体现！”
她指着裂谷边缘那座巨大堡垒以及延伸至裂谷内部的无数管道和平台：
“我魔族征战四方，俘获的敌对种族雌性，尤其是那些肉身强韧和生命力旺盛的，当然了男性也有！
现在有了天孕丹，男性怀孕也不足为奇了……”
“这些都是上佳的‘孕体’资源。她们会被送入堡垒内的‘育魔宫’。”
“通过秘制的催生魔丹，可将原本漫长的孕期，强行压缩至三十日！
并且，若是肉身足够强大的孕体，更能实现 单母体八胚胎同步孕育！
效率远超自然繁衍！”
赤炼的话语冰冷而高效，仿佛在陈述某种生产工艺。
“三十日期满，新生鬼婴破体而出。
这些鬼婴天生便承载着母体的痛苦、怨恨以及对这世界的诅咒，怨气极重。
它们会被直接引入下方的万怨血池进行淬炼。”
李长聚顺着她所指望去，只见裂谷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庞大无比的、翻滚着暗红色粘稠液体的池子。
无数细微的、扭曲的婴儿虚影在其中沉浮、哀嚎，它们的怨气与痛苦被血池强行抽取、提纯，化作一道道精纯的黑暗能量，通过那些巨大的管道被输送到不知名的远方。
“经过血池淬炼，这些新生鬼婴提供的怨气精粹，是寻常自然产生的怨灵的二十倍 以上！”
赤炼的语气带着一丝得意，“而且，只要能源源不断地捕获孕体，这条生产线就能持续不断地为我们提供魔气与怨念，支撑修炼！”
随着她的解说，众人也看到了更具体的景象：
一队队被魔镣锁住、眼神麻木绝望、腹部诡异隆起的各族雌性，在魔兵的驱赶下，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入那座森然的育魔宫。
而堡垒的另一侧出口，偶尔有魔兵用特制的魔器，将一些刚刚诞下，还沾染着污血却已然面目狰狞，发出尖锐泣鸣的鬼婴，如同倾倒垃圾般抛入下方的万怨血池。
血池翻滚，将那些微小的生命与痛苦尽数吞噬，转化为黑暗的能量。
整个陨魔涧，就像一个巨大、高效、却冰冷残酷到了极点的生命转化工厂。
魔气与怨念是产品，而那些被俘的雌性和她们被迫诞下的鬼婴，不过是消耗性的原料。
苏妙音早已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死死捂住嘴巴，才能不让自己呕吐出来。
她身为正道仙子，何曾见过如此地狱般的景象？
这完全颠覆了她对“邪恶”的认知。
游皓仙也是头皮发麻，冷汗直流，不敢多看。
就连李长聚，眼神也彻底冷了下来。
这个理念虽然是他提出来的，但却没想到被施行的这么彻底，还这么毫无人性……甚至有些魔族平命都在其中。
赤炼并未察觉到李长聚情绪的细微变化，依旧邀功般地说道：“属下负责巡视这片区域，确保‘产能’稳定。
捕获的孕体越多，属下能吸收调配的魔气和怨气份额也越多，有助于修炼……”
就在这时，一队身着更精良铠甲、气息明显更强的魔族从堡垒中飞出，为首的是一名脸上带着疤痕、眼神凶戾的魔将。
他显然认出了赤炼，但也看到了被赤炼恭敬引路的李长聚以及苏妙音、游皓仙这两个“异类”。
“赤炼魔将？”
那疤痕魔将目光扫过李长聚，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你不在你的防区巡逻，带两个‘血食’来陨魔涧作甚？此乃重地，闲杂魔等不得靠近！”
他显然将李长聚三人当成了赤炼捕获的、准备送入育魔宫的“优质孕体”或修炼材料。
赤炼脸色瞬间大变，吓得魂飞魄散，厉声喝道：“黑齿！放肆！休得对尊上无礼！”
然而，名为黑齿的魔将只是嗤笑一声，并未理会赤炼的警告，反而对李长聚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细皮嫩肉，气息纯净，倒是上好的补品！
赤炼，你倒是孝心可嘉，知道本将近日修炼需……”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李长聚缓缓抬起了眼眸，看向了他。
没有动用魔神法相，也没有释放惊天威压。
只是那么平淡的一眼。
但黑齿魔将却感觉自己的魔魂仿佛被投入了亘古冰渊，又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
一种源自生命层次以及血脉源头的极致恐惧，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思维！
他脸上的狞笑僵住，转为极致的恐惧与茫然，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李长聚没有看他，目光再次扫过那怨气冲天的陨魔涧，最后落在吓得跪伏在地的赤炼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令魔心悸的平静：
“这，就是尔等所谓的……魔族伟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