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中世界,死寂是唯一的旋律。
灰白色的天穹下,南宫无极、覃清廷等人虚幻的神魂之躯,散落在荒芜的大地上。无形的禁锢之力如厚重的枷锁,束缚着他们的每一寸神魂,连思维都仿佛变得迟滞。
悔恨与绝望,如附骨之疽,啃噬着这些不久前还高高在上的金丹强者。
覃清廷,这位天机阁大长老,一生精于算计,此刻却颓然跌坐,双目无神,口中反复低语着什么,却发不出清晰的音节。
他毕生的骄傲与智慧,在绝对的力量和残酷的真相面前,被碾得粉碎。
南宫无极则仰面倒在地上,双眼空洞地望着那片永恒不变的灰白天空,连悲愤的力气都已失去。
就在这片凝固的绝望中,一直静静躺在南宫无极不远处的南宫辰,其神魂之躯,毫无征兆地抽搐了一下。
这轻微的动作,无人察觉。
紧接着,他本就虚弱不堪的神魂深处,一缕被无形一指重创后、几乎要熄灭的暗红火苗,仿佛嗅到了世间最甘美的芬芳,骤然一亮!
这方天地之下,那被镇魔石层层封印的、浩瀚如渊海的大天魔气息,正是它梦寐以求的源头!
“无上大天魔……是大天魔的气息……”
一个微弱、贪婪、欣喜若狂的意念,在南宫辰的神魂中苏醒。
下一刻,昏迷中的南宫辰,那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不再有丝毫属于南宫辰的意志,只有两团纯粹、粘稠、燃烧着无边暴戾与野心的血色漩涡。
“桀……”
一个干涩、沙哑的音节从他喉中挤出。
他缓缓坐起,活动了一下虚幻的脖颈,发出“咔咔”的轻响。他感受着这具神魂之躯,更感受着这方天地间那股让他战栗、又让他狂喜的同源魔威。
他那赤红的目光,缓缓扫过不远处那些陷入绝望、毫无防备的金丹神魂,嘴角咧开一个残忍而扭曲的弧度。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被封印的我族大天魔!既然如此,就让我助大天魔大人脱困!”
“祭品……更多的祭品……很好。”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起右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霎时间,一股无可抗拒的意志,降临在这方世界!南宫无极、覃清廷等人只觉身下的土地仿佛活了过来,一股巨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强行将他们从地上拖起,推向同一个方向!
“什么?!”南宫无极惊骇回头,正对上“南宫辰”那双非人的血眸。
他下意识地凝聚神魂之力,一拳轰出,却如石沉大海,在那股诡异的意志面前,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是你!魔剑意志!”覃清廷也反应过来,脸上血色尽失,涌上更深的恐惧,“你……你要做什么?!”
之前的魔剑意志,被镇州将军府的神秘少主重创后,沉睡在南宫辰的血煞魔剑内,此刻竟然再次苏醒
“南宫辰”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一阵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他如同一个牧羊人,驱赶着无力反抗的羊群,朝着那魔气最浓郁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随着被迫前行,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灰白的天空,被一缕缕渗透出来的黑气染得愈发阴暗。大地之上,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若有若无的疯狂呓语从地底深处传来,钻入每一个人的神魂。
幻象,开始滋生。
“不!不要过来!”天机阁的林玄长老忽然面露惊恐,对着身旁的空气连连挥手,仿佛在驱赶什么可怕的东西。
南宫雀则抱着头,痛苦地蜷缩在地,被拖拽着前行,口中喃喃自语:“父亲……兄长……是我错了……我不该来的……”
心魔丛生,理智摇摇欲坠。就连覃清廷都感到眼前阵阵发黑,曾经算计过的对手、陨落的同门,一个个化为厉鬼,在他眼前狞笑、索命。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股力量终于消散时,所有人都被甩在一片焦黑的悬崖边缘。
他们挣扎着抬头,下一瞬,彻底魂飞魄散。
眼前,是一道无法形容其浩瀚的深渊。
深渊之中,是翻涌不休、粘稠如墨的纯粹魔气,仿佛能吞噬世间一切光芒与希望。
在那魔气的中央,一块巨大石碑的虚影若隐若现,其上布满了狰狞的裂痕,一股足以让神魂冻结、思维停滞的恐怖威压,从中弥漫而出。
镇魔石!大天魔沉疴!
众人只觉自己的神魂之躯,在这股威压下仿佛随时都会被碾成齑粉。
“南宫辰”站在悬崖的最前方,张开双臂,神情狂热而陶醉,仿佛在朝圣。
“感受到了吗?”他转过身,赤红的眼眸中满是戏谑与得意,“这是我族大天魔的威严!而尔等,将成为迎回大人的最后一份祭礼!”
说罢,他不再理会身后那些已经彻底崩溃的“祭品”,双手高举,那柄血煞魔剑好像感应到了什么,迅速飞到其手上。
他没有施展任何复杂的仪式,只是将自身全部的力量,连同从这方天地汲取到的魔气,尽数灌入剑中。
“恭迎大人,重临于世!”
伴随着一声疯狂的咆哮,他手中的魔剑,对着下方那镇魔石虚影上最深的一道裂痕,狠狠斩落!
“咔——嚓——!!!”
一声仿佛天地都为之碎裂的巨响,在所有人的神魂中轰然炸开!
镇魔石的虚影猛烈一晃,那道裂痕应声扩大了数倍!一股比先前恐怖百倍的漆黑魔气,如火山喷发,从裂缝中狂涌而出!
整个鼎中世界剧烈震颤,深渊之下,一声压抑了万载、充满了无尽愤怒与饥渴的咆哮,冲天而起!
无涯子残魂再次出现,他看着眼前被魔剑意志再次夺舍的南宫辰,面沉如水:“本尊倒是算漏了你这个魔族余孽!想要破开镇魔石,让沉疴出世,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