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清看着这十几个装满金银玉器的箱子。
心中已然大致猜到这些东西的出处。
看来是沈氏彻底和沈府闹掰了。
她随即吩咐道：“紫菱，去把备好的祛疤药拿给吉祥。
再将准备好的补药一并交予她。”
说罢，她转头面向吉祥，微笑着说道。
“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你回去替我多谢你家皇子妃！就说我很喜欢。”
吉祥赶忙俯身行了一礼，笑意盈盈地回应：“奴婢遵命。”
“夫人，奴婢怎么瞧着，这些东西像是沈老夫人家的。”
星河等吉祥离开后，忍不住笑着问道。
“你说什么？这些宝贝是那个老妖婆的？”
紫菱正拿着一尊黄金狮子打量。
冷不丁，一下子被星河的话给惊到了。
“应该是沈氏私自搬走的，今日寿宴，沈氏应该明白。
她这个沈府大小姐已经是被放弃了。
即使自己女儿唐婉兮贵为皇子妃，一样不被沈老夫人看中。”
唐婉清站起身，在十几个箱子前查看了一番。
低声同两个丫鬟解释道。
“沈老夫人爱看中谁都不打紧，金子到了咱们手里才重要。”
紫菱兴奋的两眼放光，这些金子又能买不少药材。
炼制的丹药又能救不少关外的将士了。
星河摸摸下巴，暗道，自己还没来得及动手呢！
今天沈府的几个讨厌鬼，跟个恶狗一样，恨不能咬自家夫人一口。
沈老婆子破点财也该，老不死的家伙。
唐婉清吩咐紫菱安排人手，将那些沉甸甸的箱子搬进库房。
随后，她招手示意星河靠近，低声说道。
“去给皇后那边放出风声，就说周嬷嬷和吟霜在将军府。”
“是，奴婢这就去办。”星河恭敬地俯身行了一礼，旋即转身下去执行任务。
“皇子妃，夫人前来探望您，此刻正在前面大厅等候。”
如意轻步走进寝殿，俯身恭敬地禀报道。
唐婉兮正看着手中整理好的单子，不禁暗自感慨外祖母当真富有。
她放下单子，微微点头，轻轻扶着如意的手臂，缓缓向外走去。
她心想，母亲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今日寿宴上她能强忍着不出声，已经很不容易了。
“婉兮，快，让娘看看你的伤。
娘把府医也带来了，再让他给你仔细瞧瞧。”
沈氏一见到唐婉兮，立刻焦急地站起身，快步迎上去，小心翼翼地扶住唐婉兮。
“娘，我的伤真的没事，太医都已经诊治过了。”
唐婉兮深知母亲心疼自己，毕竟自己还未及笄便有了身孕。
但她还是乖乖坐下，让府医为自己号脉。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府医检查完毕，又仔细查看了太医开的药方。
而后，他表示唐婉兮身体并无大碍，药方也十分妥当。
唐婉兮摆摆手，示意如意带着府医下去领赏。
“娘，您不必特意跑这一趟，您身体也不太好，在府里多休养才是。”
唐婉兮在沈氏身旁坐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后说道。
沈氏此刻见女儿气色红润，心里也稍稍安稳了些。
她看着眼前身着一套暗红色宫装的女儿。
宫装上金银刺绣的牡丹图案，显得雍容华贵。
衣领处洁白柔软的狐狸毛，更衬得女儿肌肤晶莹透亮。
沈氏抬手，本想抚摸一下女儿的头，可终究还是缓缓放下了。
这时，吉祥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裹走了出来。
唐婉兮顿时眉开眼笑，说道。
“娘，您不会怪我把一部分金子送给唐婉清吧？
您瞧，唐婉清让吉祥给我带了什么。”
沈氏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满心欢喜打开包裹的唐婉兮。
她招了招手，示意门外的金蝉进来搀扶自己。
这段时间，她时常感觉体力不支，虽说外表看上去并无异样。
沈氏在金蝉的搀扶下，在皇子府中缓缓溜达着。
初冬的阳光温暖和煦，几只鸭子在湖面上悠然自得地游动。
远远望去，湖边有三四个人正围着一个身着粉色披风的女子。
“咱们过去看看。”沈氏吩咐道。
金蝉一眼便认出那是沈夕月，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扶着沈氏朝湖边走去。
“你，再去给本妃拿些鱼食来。
还有你，手炉都凉了，如此蠢笨，会不会做事？”
沈夕月心情糟糕透顶，尽管皇上和皇后并未怪罪于她。
但她明白，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扳倒唐婉清和唐婉兮了。
“唐婉兮这个贱人，才几岁啊？就学会勾引人，居然还怀上了皇嗣。”
沈夕月低声咒骂着，在心里恶毒地诅咒这个孩子无法降生。
四个丫鬟被支走了两个，剩下的两个低着头，默默承受着沈夕月的辱骂。
“哎呦，这是怎么啦？阳光这般温暖。
风景如此优美，怎么心情却如此之差呢？”
沈氏微微挺直脊背，笑着打趣道。
沈夕月听到声音，扭头一看是自己的姑母。
她下意识地便要起身行礼。
可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又重新躺回软榻，说道。
“是姑母啊？恕夕月身子不适，就不起来行礼了。”
沈氏不在意地笑了笑，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沈夕月愣了一下，摆摆手示意身边的丫鬟去准备茶水点心。
而后歪着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姑母是来看望妹妹唐婉兮的？”
“我呀，是来给她送金银财宝的。”沈氏轻轻拂了下衣袖，笑着说道。
“什么财宝？”沈夕月猛地一下坐起身来。
“当然是你祖母的小私库啊！
里面所有的东西，我都送给唐婉兮了。”
沈氏直视着沈夕月的眼睛，笑吟吟地说道。
“不可能，祖母前几天还说，里面有一半财宝是我的，只要我……”
沈夕月突然住口，狠狠地瞪着沈氏。
“你祖母又不只有你一个孙女，对吧！
婉兮如今也有了身孕，你祖母一高兴，就把一整个私库的宝贝都送她了。”
沈氏看了一眼脸色愈发难看的沈夕月，继续说道。
“你不是把她交代的事情办砸了吗？”
沈夕月顿时明白了，她嗤笑一声，眼睛红红的，质问道。
“什么事情？姑母，您之前不是一直讨厌唐婉清吗？
怎么现在反倒护着她了？”
沈夕月心中怒火熊熊燃烧，咆哮道。
“若不是唐婉清，我父亲怎么会身败名裂，连我也跟着名声受损。
姑母身为沈氏子女，为何胳膊肘往外拐？”
沈氏微微低下头，心想世间万事，有因才有果。
随即，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沈夕月的眼睛，说道：
“因为你们在攻击唐婉清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考虑过唐婉兮的处境。
你们这是在害我的女儿，想踩着她往上爬，我怎么可能允许？”
“哈哈，果然，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大皇子原本心仪的分明是唐婉清。
可一次回门之后，一切都变了。”
沈夕月突然站起身，一把抓住沈氏的胳膊，嘶吼道。
“姑母，您说，唐婉清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怎么就能让大皇子对婉兮妹妹痴心一片？说啊，您快说！”
沈氏被沈夕月揪着衣服，有些喘不过气来，艰难地说道。
“你放手，唐婉清什么都没做，你放手……”
“我不放，你骗我！
一切都完了！家没了，父亲没了，大皇子现在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您说，到底是什么办法，快说啊！”
沈夕月彻底失去了理智，抓着沈氏手臂疯狂地摇晃着。
沈氏看着眼前癫狂的沈夕月，缓缓抬起手，反抓住她的手。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大厅的方向，而后身体一歪。
“扑通！”
“扑通！”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金蝉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而沈夕月派去拿鱼食和暖炉的丫鬟正好从远处走来。
“快点救人，我家夫人掉湖里了！”金蝉大声呼救。
冰冷的湖水瞬间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
衣服浸水后越来越沉，沈夕月感觉自己被人死死拖着，根本浮不出水面。
她只觉得肺部仿佛要炸裂一般，脑袋也愈发沉重，眼前一片模糊。
她努力睁开眼睛，心里想着自己不能死，她还没成为大皇子妃，她不甘心！
然而，在意识逐渐模糊之际，她仿佛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穿着龙袍的是轩辕睿渊？
还有，死在肮脏牢狱里的那个人是谁？
是唐婉清吗？哈哈哈！
她看到自己身着贵妃服饰。
还看到唐婉兮竟然被自己下令活活打死了。
这是梦吗？如果是，那也太美好了！
那就永远不要醒来吧……
沈夕月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
沈氏紧紧抓着沈夕月的胳膊，绝不让她浮出水面。
她深知，只有沈夕月死了，自己的婉兮才能平安。
沈府已然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依附自己的女儿。
沈氏感到无比疲惫，她自幼锦衣玉食，备受母亲宠爱，哥哥也对她呵护有加。
唯有一件事，母亲曾跪求她嫁给大学士唐逸尘。
她原本有一个两情相悦的谭郎，可母亲坚决不允。
甚至不惜以谭郎的性命相要挟，逼她听话。
她嫁入唐府的第二年，便听闻谭郎因忧思成疾，早早离开了人世。
从那之后，她也曾努力想要做好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可结果却过得一团糟。
此刻，沈氏只觉身心俱疲，这一世走过，似乎亏欠了太多人。
“谭郎啊，咱们的婉兮长大了，如今还成了皇子妃，你可高兴？”
沈氏满心疲惫，抓着沈夕月的手缓缓垂落。
透过湖水，她瞧见湖面上阳光依旧灿烂。
随后，她缓缓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皇子妃，大事不好啦！
夫人被沈夕月推进湖里了！”
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冲进大厅，大声叫嚷着。
“什么？”唐婉兮听闻，猛地站起身，拔腿就往门外冲去。
“快，带我去看看，立刻去传太医！”
吉祥和如意担心唐婉兮腹中皇嗣。
急忙招呼一众丫鬟婆子跟上。
两人一左一右，紧紧护在唐婉兮身旁。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唐婉兮匆忙赶到湖边。
此时，沈夕月已被救上了岸。
金蝉一看到唐婉兮，顿时泪如泉涌，放声大哭起来。
“皇子妃，快救救夫人啊！夫人被表小姐推进湖里了！”
唐婉兮目睹眼前场景，瞬间明白。
众人是顾虑沈夕月肚子里的皇嗣。
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去救自己的母亲。
现在情形，甚至，都没人顾得上自己的母亲。
“都下去救人，多派几个人下去！”
吉祥神色焦急，对着身后的丫鬟婆子用力一挥手，大声发令。
唐婉兮气得紧紧攥着拳头，骨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她缓缓扭头，目光如刃般射向躺在地上的沈夕月。
只见沈夕月双眼紧闭，毫无生气。
脸色白得如同白纸，湿漉漉的头发一缕缕地黏在脸上，显得狼狈不堪。
那身衣服更是沾满了淤泥，脏污不堪。
然而，最让人觉得惊悚的是，沈夕月脸上竟挂着一抹笑。
这笑容在如此凄惨的情形下，显得格外诡异。
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人看了不禁毛骨悚然。
“找到了，找到了！”
“皇子妃，夫人找到了！”
如意一直忧心唐婉兮，生怕她因过度担忧而伤及腹中胎儿，始终留意着湖面动静。
“太医，太医快来！”
吉祥见状，赶忙向匆匆赶来的两名太医大声招呼。
“求求皇子妃，让太医先看看我家夫人吧！”
一名嬷嬷“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唐婉兮面前，声泪俱下。
她心里清楚，若是沈夕月腹中胎儿保不住。
皇后娘娘必定不会轻饶，自己恐怕会被扒皮抽筋。
唐婉兮缓缓松开紧握着的拳头。
目光冷冷地扫向远处，只见母亲正被嬷嬷背在背上。
她抬手轻轻一指，声音冰冷刺骨。
“你，去查看沈侍妾的胎像。”
“谢谢皇子妃，谢谢皇子妃啊！”
嬷嬷如获大赦，感激涕零，接连磕了好几个头。
吉祥心里明白，从坠湖到现在，一炷香时间了。
即使祁神医在场，恐怕夫人也无法生还了。
所以，她担心眼前的场景吓到唐婉兮。
下意识地用身体挡在她身前，试图不让她看到沈氏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