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天摆摆手，爽朗地说：“说这些就见外了！”
他夹起一块酱牛肉放在冉以沫碗里“来，沫沫多吃点，看你瘦的。”
又给冉逸尘盛了碗炸酱面“小男子汉要多吃才能长高！”
两个孩子乖巧地道谢，气氛顿时温馨起来。
冉南雪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小雪”
沈浩天话锋一转，神色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他放下筷子，粗糙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来的路上”
他的声音压低了八度，眼神也变得锐利“阿渊跟我详细讲了那天的情况。”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正小口吃着红烧肉的冉以沫：“沫沫她......其实是被人故意推下水的，你……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吗？。”
冉南雪手指微微颤抖着，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虽然她已经与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离了婚，但这种事情毕竟已牵扯到了人命上。
窗外的知了突然停止了鸣叫，仿佛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欧阳睿渊听到沈浩天亲昵地叫"；小雪"；，心里的酸意咕噜咕噜直冒。
他抿紧了嘴唇，胸膛明显起伏了一下——他都还没有这么叫过阿雪，又被老团长先一步给叫了。
这种微妙的嫉妒让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泛出青白色。
“我知道。”冉南雪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沫沫醒来后就同我说了事情的经过。”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她紧绷的下颌线条：“推她下水的孩子我也知道是谁，只是......”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欧阳睿渊的目光紧紧锁在冉南雪身上。
那天，他到N市临时执行一个紧急任务，没想到路过那条路的荷花池时会目睹那样一幕。
一个小女孩把另一个孩子狠狠推下了水。
当时他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跳入水中将那个挣扎的孩子救了上来，才发现那竟是冉南雪的女儿。
由于任务紧迫，他只能匆匆将孩子交给了随后赶到的尹建华就先行离去。
他万万没想到这孩子如此重情义，不仅记住了他的模样，还画了他的画像，一直在寻找他。
“那母女俩毕竟有个革委会的亲人做靠山。”
冉南雪声音很是低沉：“就算我们拿出了证据也做不了什么，一句孩子间的打闹就把一切都掩盖过去了。”
“我虽然把冉家的财产都捐了，可背地里还有不少人盯着冉家。”
“这样的风口浪尖上，我不想与革wh的人对上，就算知道幕后指使之人是谁，也只能息事宁人，不过……”
“现在姓尹的出了事，她带着一个孩子日子也不会有多好过，呵呵，沈大哥这事就翻篇了，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最后几个字，冉南雪说的很轻。
欧阳睿渊坐在那里，桌下的一只大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出细微却坚定的咯吱声。
袖口下的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的，青筋清晰可见。
阳光照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冷硬的轮廓。
他想起那个推人下水的小女孩嚣张的模样，想起冉以沫苍白的小脸，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不管沫沫是不是他的孩子，他才不管那个孩子背后的人是谁，阿雪能让这事过了，这个公道他要替小姑娘讨回来。
心中暗自懊悔，若是当年能够早些归来，他便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她和孩子的身旁，成为他们最坚实的后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许多事情只能隐忍不发。
沈浩天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瓷器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冉以沫抬起头，那双与母亲如出一辙的杏眼里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干爸，妈妈说得对。”
她的小手轻轻拉住沈浩天的衣袖：“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沈浩天听闻此言，神色一凛，随即压低声音，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这世道真是他妈的太不公平了，受了委屈的人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真是让人憋气！”
冉以沫见状，站起身，一只小手覆盖在沈浩天宽厚的大掌上，低声安慰道：“干爸，您别生气，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而且，那些做了错事的一些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只要我们坚持下去，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恶行终有报应，坏人绝不可能永远逍遥法外，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冉以沫的话语落下之后，沈浩天与欧阳睿渊两人皆是一脸愕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这真的是一个只有十岁孩童能够说出来的言辞吗？那份成熟与深刻，简直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冉南雪把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低声解释道：“沈大哥，欧阳同志，实在抱歉，我这两个孩子啊，有些过于早慧了。这些年来，因为我们家中的成分问题复杂，我一直尽力压制着他们的天赋，私下里该学的他们一样不少，对于现状的理解也比其它孩子要深些，所以……。”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与心疼，显然是对孩子们既骄傲又担忧。
“嗯……那个，我想，或许以后大家相处的时间久了，你们听得多了，自然就会慢慢习惯的。”
欧阳睿渊抬眸，看向冉南雪：“阿雪，我冒昧地问一句，为何你称呼老沈为沈大哥，亲切又自然，怎么到了我这里，却变成了欧阳同志？老沈可是我曾经的老领导，现在这两个孩子又认了他做干爸，你我之间若是这般生疏，岂不是与我太过见外了吗？”
欧阳睿渊在说这番话时，表情严肃而认真，大有一种不得到冉南雪一个满意解释就不肯善罢甘休的架势。
冉以沫的唇角轻轻上扬，她之前那微妙的感觉果然没有错，欧阳叔叔应该是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他们的妈妈了，而且那份藏在心底的情意，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醇厚。
妈妈在欧阳叔叔的记忆里必定也是清晰如初，只是妈妈可能因为岁月的流转或是生活的琐碎，暂时没有想起对方是谁罢了。
“欧阳同志，我……”冉南雪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犹豫，正欲开口，却被对方温柔却略带坚持的声音打断。
“你能不能把‘同志’这两个字去掉呢？要么就直接叫我欧阳，或者阿渊、睿渊都行，实在不行，叫我欧阳大哥也挺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