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米的脸涨的通红，她第一次听到从周游嘴里说出这种话来，一时间这个心思细腻敏感又有些中二的女人竟然心底瞬间充满了宿命感。
这些宿命感的来源有些类似于那些虐文的男女主，幻想着明明相爱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阴差阳错的错过。
又或者是单相思，自己为了他经历了各种委屈，又在男主不知道的时候付出了许多许多，最后换来他一句：
“你会发烧吗？”
讲道理，她的心里又羞耻，又难过，可竟然还带着一丝丝....小爽？
没错，就是爽。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子喜欢看虐文或者看小说时喜欢“be”结局的缘故。
明明自己被虐的死去活来，哭的稀里哗啦，可还是一边哭一边擦着鼻涕也要看下去，同时把自己给带入到那个被虐的人物里面。
可片场里，周游看着杨米那变得水盈盈的目光，心里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逐渐不耐烦了起来。
“你脸红什么？”
杨米错开周游逼人的目光，小声道：“精...精神焕发？”
周游：“....”
巩俐：“.....”
圆圆：今天的米姐怎么看上去比我还要虎呢？
“你有病啊？”
周游直接道，可他刚骂完就后悔了，倒不是因为杨米来探班不要钱帮自己客串角色但自己却骂了她而后悔。
又不是没骂过，当时还骂哭了呢。
是因为他发现杨米的目光...竟然带着点期待？
不是吧姐姐？
这也能被你爽到？
你是不是什么艾姆圣体啊？！
他颇为无语的转过目光，只能求救般的看向巩俐，寄希望于这大姐能帮帮自己的忙。
‘弗兰克说我的剧组都是神经病，我看外头的人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周游暗暗吐槽，也就在这个时候巩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如果说杨米的英文水平也就是应付个采访交流什么的，那巩俐的英文水平就是第二语言了，她琢磨了一会，似乎是怕自己表达不准确，就跟周游一起前往重新开始高抬腿的杰昆身边。
“其实，‘coquettishi’这个词比较合适，就是卖弄风情带着点俏皮以及一定程度上的挑逗，但它是个中性词，并没有多少贬义或者侮辱性的含义...你看是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这位国际影后开始提肩，一边朝上一边朝下，做了一个类似于国内民族舞的姿势，身段轻柔又妖娆，脸上带着妩媚挑逗的笑意。
以前吧，周游觉得“女人的漂亮跟年龄无关”这句话就是放屁，要不也不会有“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的感叹。
但此刻脸上已经隐约有遮不住皱纹和松垮皮肤的巩俐，已经展现出了她最美的那一面。
周游来不及感叹，只是转头看向杰昆：“明白了吗？”
电影里面杰昆跳的舞大多是来自即兴——是他，或者说是“小丑”心理的外化表现，并不属于某一个舞种。
如果非要说的话，有些借鉴卓别林《摩登时代》里面那段有点类似机械舞的动作和他独特的鸭子步以及弹簧腿。
看了巩俐简单的几个动作和表情后他理解了周游的意思，而周游也似乎被打开了思路：
“我们不是一直在无法形容这场戏小丑的心里状态吗？以前的害怕、迷茫、兴奋、癫狂在这里都不对。”
说着他用力拍了拍杰昆的后背：“是仪式感，杀人之后的仪式感，把自己的灵魂祭献掉的仪式感。”
“看过《卡利古拉》吗？”
周游毫无预兆的问道。
杨米这会儿也回过了神，正思索这个“卡卡古拉”是谁的时候，杰昆和巩俐在旁边接话道：“加廖？”
“没错。”
周游双手一拍，觉得沟通顺畅了许多：“就像舍雷亚那样，他承认自己内心理解并趋同卡利古拉那种虚无冲动的‘火焰’，但他凭借理性和意志压制住了这种冲动，他选择杀掉卡利古拉是为了终结。”
“终结这种‘让一颗年轻的心失去希望’的传染性的瘟疫。”
“可小丑选择的是释放它，他不觉得这是瘟疫，而是把它视为一种反抗，让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同化他们。”
“所以这段戏是一场仪式。”
周游的话音落下，片场落针可闻，连身边那些老美工作人员平时大大咧咧的玩笑声和讨论声都听不见了。
巩俐看着周游的目光带着惊艳。
杰昆低头沉思，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倒是杨米和甄子丹对视一眼，最后选择...
不说话装高手。
没办法，大家都是这么一副听懂了并且觉得很厉害的模样，自己两个人如果不表现出来这样会不会显得太不合群太没文化了。
杨米和甄子丹不懂什么卡里芭芭拉和蕾蕾什玩意的，但知道这个蕾丝边杀了芭芭拉。
同时她还记住一个人名，那就是“加廖”，心中暗下决心学好英语的时候也决定回去一定要看看这个人到底写的是个啥玩意。
蕾丝边还能把芭芭拉给杀了？
见杰昆开始进入状态，慢慢降低高抬腿的频率过后，周游就知道应该差不多了，他招呼着众人开始往外走。
过程中并没有去看杨米，而杨米心里那种古怪的“被虐感”又开始肆虐，让她心中又疼又爽的。
周游出来之后并没回到监视器处，而是抓过大胡子摄影师道：“那几个固定机位不动，你给我加手持，从杰昆进入厕所开始给特写，然后到他跳舞，先....算求，你看着发挥吧。”
这段戏周游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他能做的和调控的无非就是开始那几个固定的机位，对着镜子表现两个人格的挣扎和沉沦，仰拍搞出来仪式感...
但连他都不知道或者说连杰昆自己都不确定一会自己会怎么跳，这让周游也没法给摄影师下命令。
他只能道：“你注意他的舞步，我不要全身，给我你觉得‘美’的镜头捕捉到就好。”
大胡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周游也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
整呗，大不了多拍几条。
不得不说，有时候墨镜王的方法也是有道理的，别说他那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形容不出来只能一点点试错来拍戏的导演了，
就是周游这样明确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清楚的表达出来，可不知道演员怎么演的导演也只能采用这种方法。
最终他得出一个结论——墨镜老王也是无奈之举。
在这种情况下，这场无比重要的戏开始了。
可杨米却还在琢磨自己那莫名其妙的爽感。
她微微抬头瞥了眼全神贯注的周游：“坏了，老娘不会真是艾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