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明扶了扶眼镜框，示意苏宁珑镜头对准机器人，“机器人球芯是哪个公司的，具体型号知道吗。”
苏宁珑愣了愣，意识到自己没有留意这个细节，她取下球芯，递到镜头前。
球芯蓝色幽光消失，银色金属表面光滑无比。
“转一转。”沈昭明盯着球芯，“停。”
球芯金属凹陷位置刻着磨砂质感的编码，他眉头皱起来，“机械人是你找用零件拼装，再植入核心的？”
“嗯嗯。”苏宁珑连忙点头。
沈昭明明白机器人为什么不能正常运行了。
考虑到苏宁珑年纪还小，没接触过太多专业词汇，他斟酌着用词道：“智能核心需要根据机械体的具体构造来适配运行参数，如果你只是替换机械人零件，微调机械人外型，新款球芯可以自适应。但这个机械人的外型彻底被改变，球芯型号又是老款，智能系统无法自行调控，你需要打开后端重新编辑机器语言。”
苏宁珑抽抽嘴角，陷入呆滞中。
她才刚入门，稍微能看懂机器语言而已，还不到能随意改动智能核心的境界。
好难哦。
万事开头难，苏宁珑深吸口气，认真听沈昭明的建议。
“现在这个情况，有三个解决方向，复原原版机体架构，第二，手动重写底层机器语言，还有一个……”
沈昭明故意停顿，见苏宁珑仍然处于迷茫状态，“购置未激活的新款球芯，安装进去。现在的智能系统，首次扫描时，能够自主建模适配，后续再进行简单调试就好了。”
苏宁珑马上去翻新款球芯的价钱，一个未开封的新款球芯，比机械人更贵。
“不能像重置手环一样，让球芯格式化吗？”
“比较困难，每一个球芯都是一个单独的智能系统。”沈昭明轻点太阳穴：“就像人类大脑，出生以后，自动收集周围信息，随着时间积累庞杂的认知数据。想强行抹去所有记忆，几乎都需要付出损坏大脑的代价来完成。”
用苏宁珑能理解的思路来解释，就是法宝的前任主人死了，但法宝的灵性会保留前任主人一部分使用习惯，想抹去那些习惯，就只能把灵性全部抹除。
这会直接导致法宝功效大打折扣，并不可取。
苏宁珑无意识抚摸球芯光滑的金属部位，“谢谢沈哥哥，我会努力学机器语言，把它们都修好。”
沈昭明眼角抽搐，寻常人只会想到买一个新的机械人，并不会为了修好它，学它最深奥的知识，这几乎需要花十多年的时间去累积。
“你……”想劝苏宁珑回头是岸，最后沈昭明微笑道：“你加油。”
不疯不成魔，苏老祖有的是时间去学。
“咳，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留言给我，即使我不会，研究院内肯定有人会。”
这就是人脉的力量吗？
苏宁珑肯定不会客气的。
她突然想到，沈昭明被招入星联盟，雷青崖成了她助理。
剩下连辛意怎么办，他们三人貌似说好共闯网猎世界的，单凭连辛意一人，很难通关副本吧。
“介意我问一个私人问题吗？”苏宁珑好奇问：“你进入了研究院，连辛意不会抓狂吗？”
“他呀！”沈昭明想起来便无法掩饰心中的高兴，“之前他不是辍学了吗？星联盟学院得知他有了特殊能力，询问他是否回去再进修，然后，他立刻答应了。”
“方便说说，他之前怎么进内院的？”
“那时候他没进内院，在外院。现在倒是在内院了。”
沈昭明也感慨他运气，也许跟他赤诚的心态有关联。
“连辛意虽然看着不太聪明，但学习能力还可以，当初选拔时，学校要求并没有那么严格，他又是执政官的独子，学院必然优先考虑他。但你也知道，随着星联盟制度日益完善，没有特殊能力的他却继续进修猎人专业，经常被人瞧不起。”
同为被人欺负的对象，沈昭明明白滋味并不好受。
“连辛意那时候思想比较幼稚，只觉辛苦，退出学院后，其实他是有点后悔的，可他拉不下面子，学院当时也没有人劝说他回去……前两周便迫不及待收拾包袱进校园了。”
谈到连辛意，沈昭明很多话题能聊，比起刚才正经学术研究气氛，现在的沈昭明多了几分活泼。
三人中，最不确定前途的，其实是沈昭明。
还好他面试通过，三人都在星联盟工作，并没有分道扬镳，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好的成长路线。
苏宁珑恍然明白，雷青崖选择跟在她身边，其实也有这一层考虑吧。
“你明天过来的时候喊上连辛意，我想跟他聊聊。”
“好。”
约定明天见面的时间，苏宁珑才挂断电话，舒展的眉心又紧皱，球芯真是大难题。
星渊揉了揉苏宁珑头顶，“沮丧吗？”
苏宁珑愣了愣，“不会啊！学习需要循序渐进，可这堆东西，短期内没办法动了，放着很可能会彻底坏掉。”
“球芯是人工智能结晶，对你来说，学习跨度太大了。不过，你可以试着给机械人编制简单的指令，这个相对比较容易。”
苏宁珑双眼一亮，是这样没错，“谢谢渊哥。”
见苏宁珑采纳意见，星渊露出释然，之前他一直都是听之任之的模式，苏宁珑想要什么，他给什么，确实不是合格的领路人。
听了两个经验丰富的领路人演讲后，他有了新的感悟，领路人的职责不止是让小孩独立起来。
也可以根据小孩的潜能做调整，像苏宁珑这样的，他的引导尤为重要，提供适当的建议，可以使苏宁珑学习之路更顺畅。
闪烁星辰缀满窗外景色时，工作间内只剩下金属碰撞的细响。
苏宁珑将手环与机器人接驳起来，数据流在光屏上跳跃，她截取网上几条简单的动作捕捉数据指令，对着模拟沙盘反复调整轨迹参数。
然后耐心十足地输入指令。
启动！
机械人开始上下举手，沿着同一路径，实现整条手臂的伸展，但动作十分僵硬，像提线木偶。
苏宁珑挠了挠脸，要怎么才能让它举手时更自然……
玩到深夜，星渊拎起女孩后衣领，将她提出金属堆，“每天晚睡，会早衰。”
苏宁珑双腿蹬了蹬，才被放在地上。
星渊锁上工作间的门，苏宁珑捧着一瓶鲜奶喝，余光瞥向隔壁，自从上次遇见一次温布雅，就再也没巧遇过。
邻居的宅属性，简直无敌了。
三下五除二喝完奶，将鲜奶瓶扔进回收箱，被星渊牵着回猎人之家，洗漱躺床上。
麒瑞依偎在她手边，蜷缩成一团。
苏宁珑大腿踏在被子上，还在思考事情，脚丫子一翘一翘。
麒瑞掀开眼皮，随之又转身睡。
自己主人每天都爱找点事情做，反正都是它看不明白的东西，不如睡觉。
翌日又下起了细雨，滴滴答答，湿漉漉的有些烦人。
更烦人的是蚊子，星际时代，它们依旧到处肆虐。
苏宁珑身上喷了驱蚊水，仍然不管用，她又不太愿意动用灵力来驱蚊，导致脚踝被咬了两个包。
几十个小孩像沙丁鱼群一般缩在森林边缘的遮雨廊道上，全部穿上了雨衣，五颜六色，像幅可可爱爱的油画。
看着可爱，事实小孩出汗超多，又闷雨衣里，那气味大的哟。
老祖宁愿站在外围，被雨水拍打小脸。
洋老师拖着一个房子过来，小孩们知道，新的秘灵要来了。
“我还没通过仿灵的考核。”有小孩绝望地看着车子驶来。
经过一个多月离开父母的日子，娇气的小孩都成熟不少，每天接受领路人灌输的勇敢独立思想，他们慢慢转变着。
已经开始明白“卷”的重要性，还知道，星联盟不养闲人。
“你星期五没去练习吗？”
“我妈总喊我早点回家。”
“妈妈妈妈，要不是你自己耍赖，领路人才不会带你回去。”小菲比上周已经通过测试，可以傲气地仰着头，嘲笑别人胆小。
周煜自上次的教训后，变得沉默，虽然心里想炫耀自己，但新来的领路人是周珈席花重金聘来的。
给星联盟三倍的钱，才给周煜换了这个领路人。
周煜压根不敢在新换的领路人面前放肆，背后蛐蛐也不敢。
现在他什么都让小菲比上，暗地里给钱就成，小菲比就像台蛮牛冲锋机，很好用。
小孩听见小菲比的戳心话，顿时黑了脸，“天天开小灶的人也没有过关呀。”
开小灶指的是周煜。
“就是，查理都通过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查理通过考核了？”周煜不敢置信，踮着脚尖看了看领路人，压低声音问小菲比，“你不是说他永远都不可能通过吗？”
小菲比无辜极了，“正常来说，他就是不可能通过呀。”
“查理，你说一说，你是不是通过仿灵的考核了？”
查理被小孩拉过去，他眨了眨眼，翘长睫毛上沾着水珠滑下来，诚恳地道：“我通过仿灵考核了。我连续两个周六日留校，苏姐姐让沙莉姐姐带着我去接近仿灵。”
“洋老师周六日也允许你们靠近？”
“我们租借的。”查理也不知道租借要多少钱，但他知道肯定不少，因为苏宁珑这几天总看他不顺眼。
他深深体会到自己再不加倍努力，某一天苏宁珑肯定会炸，到时候他可能会被劈成好几块。
查理呆萌的模样刺激到周煜，就他那蠢脑子，还能过关，肯定是洋老师开后门了。
周煜很想跳脚骂人，可领路人盯紧他的言行。
他不敢，正确来说，他不能忤逆周珈席。
周煜从牙缝挤出声音，对着前面的苏宁珑道：“你居然有钱租借，别到最后赢了还不够投入的本钱。”
呵，早就投入大于赌注了，为了争一口气，苏老祖下重本。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苏宁珑出钱，能换来安宁，就是好的。
沙莉与海羽才是受折磨体，幸好查理智商属于正常范围，他只是学得慢。
慢也有慢的好，只要学会了，便会牢牢记住。
现在随时推查理到仿灵面前，他都不会受诱惑，还能把仿灵当成巨型蟑螂，激起高昂的杀意，把仿灵吓得瑟瑟发抖。
当洋老师把拖车停好，卸下关押秘灵的房屋，靠近房屋的雨滴飞速冻成冰雹，绿色草坪结满白色寒霜，向外蔓延。
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气，想往后退，可人在廊上，退无可退，再退就要踩在湿漉漉的草地上了。
洋老师穿着纳米保温服装，还套了厚厚的防寒服，他拍了拍房子，“今天我们来学习秘灵大屋内唯一关押的二星秘灵。也只有今天这样的天气，适合展示它震撼人心的实力。”
洋老师呵着热气，“今天就不让你们碰触了，这秘灵的能力并不适合拿来当考核。”
众小孩：“？？？”
敢情还有考核啊！他们这些小孩接受能力再强，也还是小孩啊，真不会疯吗？
“好了，有谁知道这是什么秘灵。”
苏宁珑见周围小孩一脸我什么都不懂，拒绝与洋老师互动的样子，她非常捧场地举手。
“宁珑，你来回答。”
“这是寒渊之惧。”
“答对，期末考试笔试成绩，你可以额外加一分，希望小同学能够积极点回答课堂问题。”洋老师的鼓励对这一帮小豆丁，可以说非常有用。
他们都积极起来，可惜洋老师没再提问。
“寒渊之惧，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它的攻击方式，是寄生。”
寄生？
一听寄生，周围躁动起来，他们怕虫子。寄生，一听就是虫子才拥有的属性。
苏宁珑看着屋子里那块大冰雕。
类似人类大小的半透明冰雕，能看见内部扭曲的黑色触须状结构缓慢蠕动，表面还覆盖了不断生长的尖锐冰刺。
这玩意如果在野外远远望见，还以为是只熊。
但熊至少有两分可爱，寒渊之惧看久了，也不会眉清目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