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情况。”
悬在半空的学生们立即停止下滑，黄蜂道：“鹰骨，在通道内布置生物反应探测器，同步三维扫描，布置震荡弹，启用信号屏蔽器，只留下我们的通讯域。”
“收到。”鹰骨正好还没下滑，作为末尾队员，他带着相应仪器下去。
其中一名后勤也与他一起，滑到通道内，展开装备箱，按照命令布置。
其余人继续索降。
宋琥特意调整姿势，带着连辛意落到地面，可以说非常照顾他了。
这个细节，引得各学员目光扫来。
宋琥什么时候与连辛意关系这么铁。
不过连辛意这破运气，也没谁了，战斗还没开始，脸上就挂彩，一道新鲜擦伤横亘在眉骨外侧。
好在特殊能力正在生效，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转眼只剩下一抹血痕，证明他“开门红”战绩。
“队长，云教授，瀑布后通道有悬浮车道的指示灯，岩壁残留着比较新鲜的剐蹭痕迹，证明近期有人使用过。”鹰骨上报情况。
“不愧是‘霉连’，这小子被动技能又触发了。”云斐嘴角泛起笑意。
“霉连？”苏宁珑疑惑。
“私底下给他起的绰号，大概是霉运连连的意思。”
“要我说，还是连啾啾好，他不是霉运，是好运。你们取这个外号，有人会真的相信他霉运连连。负面标签容易形成心理暗示，很有可能改变别人运气。”
“好，以后不说，就叫他连啾啾，他问起来，就是你给他起的。”
“论缺德，还得是您。”苏宁珑左右看，感觉有点无聊，终于问道：“寄生体背后的秘灵是什么？现在总能说了吧？”
云斐很乐意回答：“聚合之喉，三星秘灵。”
这个苏宁珑看书时看到过，星渊问雨助理借的书里就有记载。
“我知道，寒渊之惧的老表。”
云斐表情茫然，竟无法串联其中的关系：“老表？”
“对啊，都是搞寄生的，名字一样有四个字，这货比寒渊之惧会整活，不就是老表吗？”
寒渊之惧在极寒之地或在深空出没，信徒召唤它十年，未必能换来一次注视，如同它的特性一样，高冷。
但聚合之喉不一样，它就像闻见腥味的鲨鱼，只要信徒多的地方，就有机会找到它，它喜欢潜藏信仰之地，快速把寄生体聚拢到一起。
然而，书面上的知识只记载到这里。想了解更多，还要靠老师来科普。
“芙妮老师，你能详细跟我说一说吗？”云斐说话喜欢简洁，苏宁珑怕他直接一句话总结完事。
芙妮扶起掉下鼻梁的厚重眼镜。
故意压低尖细的嗓子，活像在说恐怖故事的女巫，蕴含魔力，吸引苏宁珑仔细倾听。
“聚合之喉是个彻头彻尾的欺诈犯，因为它的信徒总能从它那里得到美好的反馈，当信徒逐渐增多，扎堆，它就会被召唤出来。”
“所有信徒都会看到它降临时那神圣的一幕，它发着光，唱着美妙的歌，然后分裂出无数小触手，给可爱的信徒注入力量。”
“无知的信徒会自愿奉献，成为它的宿主，然后在短时间内，全部变成寄生体。大量的寄生体如同巨型海芋，散发秘灵闻起来“香甜”的气息，吸引附近较弱的秘灵前来。
“秘灵会吞噬寄生体，而寄生体内潜藏的‘种子’，会趁机盛开，汲取秘灵力量。”
“日复一日，所有寄生体都会成为秘灵最后的晚餐，直到全军覆没。那位高高在上的欺诈犯又会消失，前往新的信仰之地。”
苏宁珑脑袋突然有些转不过弯。
要理一理信息，也就是说，做聚合之喉的信徒，压根没好处。
寄生体就是作为一块有毒的臭肉勾引苍蝇，然后让“神明”将苍蝇吃干抹净抽身离去。
有些犯恶心！
苏宁珑：“秘灵和秘灵为什么会打架，还会互相吞噬，有没有可能利用这个来对付秘灵？”
云斐和芙妮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秘灵无法近距离研究，以至于很多试验都只能停留在表面阶段。
即使猎人提供诸多数据，也有很多未解之谜。
模拟器也只能模拟它们已知的一部分特性，然后给予它们小小的自由，最终，并不能得到客观结论。
也就洋祝那样天赋凛然的人才能胜任研究工作，可他也做不到一天二十四小时收集数据，而且他也只能研究低星秘灵。
云斐模棱两可道：“就像人类也会打架，互相攻击。秘灵可能也有派别。”
苏宁珑点头，算是认同这个说法。
……
内院学生一到达地面，就在黄蜂指挥下快速架设起两道防线。
幽灵大教堂的后门是厚重的金属大门，长期封闭状态，又处于湿润阴暗环境，已经遍布斑驳的金属氧化碎屑。
防线布置完毕，黄蜂打手势。
队员马上躲在一扇窗户两边，一名学生凑近倾听，打手势示意安全。
黄蜂下令继续。
该学生伸出手，接触窗户，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彩色琉璃窗竟然无声打开。
距离那么远，苏宁珑都能感受到内里浓烈的不祥气息。
一个肉瘤正挂在窗前，似心脏泵血般缩涨，连接肉瘤上方，有着无数血管状的脉络。
肉瘤侧边有一张人的侧脸。
与苏宁珑一起趴着的雷青崖不由得多探出一点身体，想看得更清楚，她感觉到人脸有点熟悉。
云斐将她往后拉，“你还没有经过抗衡训练，别多看。”
雷青崖背后惊出冷汗，才多久，自己就中招了。
举起望远镜再看一眼，那张熟悉的人脸已经不见，只剩下无数纠缠的血管。
她放下望远镜，“我之后能接受抗衡训练吗？”
云斐沉默，雷青崖领会他的意思，不能。
抿了抿唇，她只好站起来。
幽木星光照亮度比较暗淡，教堂顶部的瓦片仍然金光闪闪。
她看着那些瓦片，心底涌出难过，还有一阵阵不属于人类的呓语声蔓延。
雷青崖干脆转身，背对着大教堂，不听不看，她不想成为秘灵的俘虏。
“习惯就好，我当初也想过做一名猎人，其实当领路人，让我发挥更多我擅长的东西。”星渊安慰道：“你这个年纪，不喜欢过平凡生活，很正常，但你可以问老前辈们，他们绝对会告诉你，安稳才是最好的，我们比他们少走几十年弯路。”
雷青崖噗嗤一笑，有被安慰到，但不多。
此时，芙妮展开幽灵大教堂的三维地图，然后拿出一块缺了角，经过岁月侵蚀的石板。
苏宁珑瞄了一眼恢复正常的雷青崖，问芙妮：“这是什么？”
“圣器。”芙妮不多做解释，手指点在石板篆刻文字上。
随着手指的移动，文字闪过银芒。
苏宁珑耳边响起一道不完整的呢喃：“封印……历史……尘埃……在前方……”
“在前方？什么在前方？”苏宁珑毫不犹豫展露自己的好奇。
“你也能听见？”芙妮抬了抬眼镜。
“能听见很奇怪吗？”
芙妮莞尔：“不奇怪，我的两个助理也能。每个人听见的内容都不一样，你听见了什么？”
苏宁珑把话说出来。
“你当时什么也没想，对不对？”
“那就没错了，我们占卜的效果都是一样的。”芙妮也听见差不多的内容，“这是一件占卜圣器，不完整。我想修复它，必须找齐其他部分。”
苏宁珑想起芙妮曾经说过的指向性文物，不会就是它吧。
“难道找齐其他部分，还要天时地利人和？”
芙妮被苏宁珑的说法逗笑，“很可能是这样没错。”
下方的队员已经行动起来，他们在窗户下方放置乾坤神龛，一会儿后，没见有秘灵外逃或扩散迹象。
其中一名学生举起弩，幽蓝箭矢精准没入搏动的肉瘤中。
刹那，箭矢释放一道能量场，致使肉瘤震颤。
“什么武器？”
“弩箭。”云斐回答简洁。
可这样的答案并不能满足苏宁珑满腹好奇，“芙妮老师，你能详细给我说一说吗？”
“当然。”芙妮小声道：“那是认知干扰狙击箭，箭矢击中目标，能够产生一种认知干扰场，专门用来对付聚合之喉类似的秘灵。每个肉瘤都是聚合之喉的一部分，管状神经网络，能为它提供感知，我们扰乱它的感知，它必然会派寄生体前来守护。”
“全靠寄生体保护？”
“等会儿你不会这么想了。”
认知干扰场发挥作用那一刻，不用十秒，长相怪异的寄生体出现在望远镜视线范围。
苏宁珑感觉眼睛变得不干净，这些怪物，跟自己在星莱尔街见过那两只怪物有相似之处，都丑得十分抽象。
皮肤溃烂，表面浮现黑色血管网络，与一层肉瘤似的黏液组织交织，形成类似树根蔓延的紫黑色脉络。
面部五官完全扭曲，有点像丧尸。
只见宋琥站在人墙后，轻轻说了一句“定”。
窗户爬出来的两只寄生体身形定住，旁边两名学生已经形成反射弧，抬手射击，他们的枪都是脉冲类武器，对着寄生体射出一枪，寄生体被射击后，便会炸开。
学生们虽然各有各的个性，但在合作对付怪物上，同步性非常高，无声的默契在彼此之间流转，效率很高。
突然，幽谷内传来枪声，所有人停下动作。
云斐询问后勤技术人员：“怎么回事？”
技术人员调出影像，“经智能分析，该响动为远程攻击武器，最大可能性，是前方庭院有人发动热武器攻击。”
十秒后，机械蜘蛛的监控画面得出肯定答案。
“有五个穿着战斗服的人正在从正面进入，从游廊猎杀寄生体，图像显示，大量寄生体正在往游廊方向移动。”
云斐对后勤说：“立刻向星联盟申请对姓楚的进行调查，调查期间，禁止他的一切职能与权力。玛德，设为轮转区的地方都敢碰，不知死活。”
骂了一句脏话后，“黄蜂，听见了吗？”
“听见。”黄蜂马上指挥所有人停下进攻，关窗户，撤退到防线处。
“为什么要停下？”苏宁珑十万个为什么再次发作，不耻下问。
啥都不问，那才是大蠢货。
芙妮快速解释道：“刚才有提到，寄生体聚集起来，会吸引秘灵。我们扰乱聚合之喉的感知，就是为了它只派出少量寄生体前来查看。一次次的干扰，能循序渐进杀掉很大一部分寄生体，我们也有时间处理它们的尸体。前面不分情况开战，每个肉瘤都是聚合之喉的共感器官，它会误认为我们这边的干扰，跟那些人是同伙，同样派出大量寄生体出来。”
“原地待命半小时，先观察情况。”黄蜂让队员在防线上展开光学环境模拟器，严阵以待。
从上方看，便再也看不见人，隐藏起来。
苏宁珑坐着一个软垫，抬头看头顶的光学迷彩幕布，“战斗持续时间会很长吗？”
“看情况，星联盟五年间，一共消灭过三头聚合之喉，若算上前人有记载下来的资料，两百年共计消灭十只。最快的，两个小时速攻完成，一年前的事情。最慢的，要五天，五十年前。前者两个重伤，三个轻伤。后者六死三重伤。”
芙妮用数据做对比，让苏宁珑更好理解。
技术人员突然双眼一缩，声音颤抖，“云教授，他们……他们要将寄生体引出大教堂……要不要警告他们？”
枪声越来越密集，云斐语气发凉，“给星联盟发送四级灾害通知，就说楚霖不规范操作，擅自派人闯入轮转区，即将导致污染区面积扩大。”
几乎在云斐说出最后一个字，技术人员已经联系到星联盟总部，总部马上撤销楚霖的分部部长身份。
只十秒，楚霖就收到来自星联盟内部软件的消息，指明他违规操作，故意扩大污染，需要接受调查，不能再进行任何消息收发和指挥行动。
楚霖愕然，他望向广场内，只见五名猎人带着一群寄生体来到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