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邕被她一脚踹倒,摔了个屁股墩,狼狈地坐在地上,有点可笑。
他错愕地抬头看向她,还有些许的疑惑和不解。
唯独没有愤怒,也没有被她这样对待而感到屈辱。
高静姝坐在凳子上,目光往下俯视着他,望着他毫无形象的摔倒在地,险些绷不住自己的冷脸。
“你实话和我说,你找南极仙岛是想要找到长生不死的仙药,是吗?”
他垂下眸,没有搭腔,自顾自地起身,拍了拍衣摆不存在的灰尘。
“夜深了,休息吧。”
荀邕伸手打算将她打横抱起,却被她一把推开,紧接着,一声声质问劈头盖脸地朝着他扔过来。
“这才多久,你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我的话,怎么?你是觉得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仙人,都是假的,你不要被那些术士给骗了,我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你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不是意外!你不是意外!是我诚心求来的,我想找到长生不死药也只是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这难道不好吗?!”
他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抓得很紧,立马让她感到一阵疼痛。
漆黑地眼珠子盯着她看,里面好似有团熊熊燃烧的幽火,藏着深深的执念。
“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的江山。”她平静地说道。
别总拿她做借口,她不是傻子。
荀邕脸色冰冷,咬牙蹦出一句话,“我的江山包括你!”
“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到你的地方吗?有了长生不死药,我就可以和你一起看看千年后的世界。”
他知道她这些天隐藏在心里的郁郁寡欢,他已经在想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为什么她不肯支持他呢?
他不想让她离开,也不想让她不高兴,除了离开王宫,他什么都由着她了。
当然,她说得无可厚非,他的确想要做千古一帝,想要更加长久的坐在这个位置上。
可这有什么问题?他没觉得有什么错。
高静姝抿紧唇瓣,望向他的眸光变得复杂。
她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他是不是也看出来自己没想长久待下去?
现在的她完全就只是陪着他,直到他病好,那她便可以无所顾忌地走。
说是走,其实就是选个时间自尽,为了回去,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我没想凶你……”
看着她不说话,他忽而恐慌起来,半跪在地上,仰头看她。
想到从胥城传来的消息,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已经没了母亲,他不能没有她,不然他会死的。
“姐姐,你理理我……”
他有多久没叫过她姐姐了,自从来到这王宫,快一年了吧。
她知道,每次他叫姐姐就是在示弱的时候。
高静姝叹息了下,伸手抱住他,靠在怀里,“你没错,只是别去寻什么南极仙岛,好吗?”
“过两日还要去胥城,这件事情就暂且放到一边吧。”
她抚摸着他的脸庞,微微皱起眉,等着他回答。
荀邕长睫轻颤,垂下眼睑,遮掩住眼底的情绪,“知道了。”
每次出去,属于帝王的鸾驾总是声势浩大,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出行。
王宫去往胥城要将近半个月,她被闷在王宫这么久,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略有些兴奋。
掀起车帘,坐看看右看看。
一众队伍进去胥城,士兵在前面开路,百姓们看到行驶的车驾,纷纷跪下来高呼,“皇上、皇后万岁。”
荀邕见她难得有小女儿神态,便也放任她到处看去,只是叮嘱了她要小心。
“皇后娘娘,前面就是……”
城主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殷勤地说着话,絮絮叨叨的,听得人发困。
“太后不是生病了吗,我们去行宫看看。”
说完她放下帘子,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诶,诺,皇后娘娘。”
城主小心应承着,抬起头来,人已经进去了。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想着皇后会比皇上要和善许多。
只是……太后吩咐了不许任何人去行宫打扰她,不过她的亲儿子和儿媳来看她,应该不算其他人吧。
皇上来了也好,正好惩治一番那耀虎扬威的贱人,廖拭。
行宫里。
身穿火红曲裾的女人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妩媚的眼眸微微眯起,笑盈盈地望着在中央玩耍的一对父子。
“英儿,快来啊……快来追爹爹……”
廖拭在前面拍着手掌,引诱稚童过来追他。
小男孩咯咯咯地笑得欢喜,迈着小粗腿蹦蹦跳跳地跑过去追他,边跑边喊着,“爹爹!爹爹!”
“你们小心点,别摔了。”
身后传来女人温柔的叮嘱。
廖拭倒退着,目光看向身前的孩童,丝毫未曾觉察身后有人来了。
一个后退,撞到士兵身上,他一愣,疑惑地转头,不悦的眼神先是放在士兵身上,正要说话,忽然大惊失色。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参……参见大王,哦不,参见陛下。”
高大挺括地身形如同一座山似的,笼罩在他的头顶,强大阴戾的气场如有实质性的物质重重地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全身的骨头都软了。
那泛着杀意的冰冷目光,好似刮骨刀一般,在凌迟着他的血肉。
让他连呼吸都不敢出声,尾椎骨攀上一股寒意,额头却像下雨一样,不断地流淌着汗珠。
孩童不解,愤怒地大喊,“你是何人!快滚出去!”
他是在维护自己的父亲,看着父亲瑟瑟发抖的样子,心中越发的不悦。
以往这里的人都是对他父亲恭恭敬敬的,对他也是,在这里他们是最大的,怎么会有人能让他的父亲下跪呢。
荀邕望着他年纪小小就这么懂事,不由得笑了笑。
他缓缓蹲下来,如果他早一点找到阿静,他们的孩子也应该这么大了吧。
这要是他和阿静的孩子,他一定千百倍的疼爱,让他成为太子,成为这江山的继承人。
只可惜,他不是,他是一个孽种,一个该死的孽种。
他的笑瞬间变得可怖起来,目光阴狠且充满冰冷地杀意,伸出手正要覆上那脆弱的脖子,倏然被一道惊恐地声音打断。
“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