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继续在黑暗中前行,而这次没有再停下,顺利抵达王府。
云山醒来后知道自己这么容易就遭了算计,一路上都心情低落着,而谢锦安抚了一两句话后也不再开口。
毕竟有些事还得她自己想清楚。
谢锦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还没进屋就发现今日的静雅堂有些奇怪,于是她就问了一个丫鬟,“怎么回事?有人来了?”
丫鬟毕恭毕敬的回道:“回王姬,是伽罗侧夫,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伽罗夜前来,谢锦也不意外,这人向来主动得很。
——
半个时辰前。
伽罗夜提着一盒果子来到了谢锦的院中,却得知谢锦还未回来,便就一直在那等着。
他入府已有几年,对王府和谢锦也算是颇为了解。
王府的老王夫是个和善的,不搓磨人也没那么多规矩,唯一就是比较偏心和他一同入府的花侧夫。
但这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而王姬府中的其他人,有些虽然不好相处,但也不会暗中下毒手,大家都一直默契地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谢锦本人更是个会体谅人的,面对他大多也是温和妥帖,且她与谢锦相伴几年,他认为她对自己也是有几分情谊。
所以,现在的他已经在王府站稳了脚跟,也不用再这么努力地去讨好妻主。
可是……
他的纤长浓密的睫毛抬了起来,那双总是承载着魅惑的绿色眼眸此时有些茫然,他望向屋檐下的灯笼,心里总觉着空荡荡的,有些不够。
明明他最初的盼望已经实现了,不是吗?
明明他已经脱离了那个魔窟,将自己扎根于这个没有血泪的土地里。
但是他现在好像是明白了,是因为他变了,他变得贪心,想要得也更多。
从前他只是想要安稳一世,用自己的容貌争来妻主的宠爱与庇佑,这件事他一直做得很好。
他也能感受得到妻主很喜欢和他行床笫之欢。
但现在的他……
伽罗夜摸了摸自己的脸,现在的他却不想妻主只喜欢他的外貌,他也想和妻主不做其他事,只是抱在一起说说话谈谈心。
就算不能像楚王夫那样与妻主无话不谈,也想要能更靠近妻主的心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静雅堂内起了一些嘈杂之声,他猜想是妻主回来了,便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谢锦看着款款向自己走来的伽罗夜,脚步一顿。
现在她可没有心思和这人享受一番鱼水之欢,但是她得顾及这人的心情,待会儿说话还是得委婉一点。
谢锦笑着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伽罗夜走到谢锦身侧,柔声说道:“我见新做的果子好吃,便送了些过来,王姬陪我吃点好吗?”
谢锦点头,跟人一起往里走去。
这人等了自己这么久当然不会只是来送个果子,但谢锦也不会不解风情到直接和这人说,以后让侍男送来就行,不用等这么久。
谢锦把糟鹅放到一旁,很给面子地吃起伽罗夜带来的果子来。
若是按照以往的剧情,这果子只是个幌子,她没吃多少这人就会勾着自己往床榻上带。
相处几年,她也明白了这人的作风。
与她偶遇是为了把她往床上带,送她东西是为了把她往床上带,在她面前述说后院的孤苦以及过往的凄惨,还是为了把她往床上带。
当然,她也习惯了。
只是今夜她得想个法子把这个人原封不动地哄回去。
谢锦不急不慢地吃了一会儿果子后,抬眼望了这人一眼,发现他正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没有用他那好看的眼睛勾人,也没有动不动就来碰她的肩膀,更没有用他的脚在桌下勾她的腿。
正常到异常。
犹豫一会儿,谢锦还是冒着又被这人将话带到那些事上的风险问道:“你怎么了?”
“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因为这句话,伽罗夜嘴角的笑意加深,并且伸手握住了谢锦的手。
谢锦身子一僵,心想完了。
这个人肯定要和从前一样,拉着自己的手往他的身上摸来摸去,边摸还边妖媚地说着“王姬,不如您亲自来瞧瞧我身上哪里不适”。
谢锦想,只要他一动自己就马上抽回手,说给他找个大夫。
……
但是伽罗夜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握着自己的手含情脉脉地说道:“王姬,我身子没事,但很开心王姬这样关心我。”
这是要走纯情路线了?
谢锦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但是他没有动手动脚,她也松了一口气。
因为是晚上,所以伽罗夜送来的果子并不多,谢锦在怎么磨磨唧唧的吃着,也很快吃完了。
正当她斟酌言语的时候,伽罗夜却收起食盒起身告辞了。
真的只是来送东西?
谢锦一愣,接着说道:“路上小心。”
伽罗夜应了一声后,就真的笑盈盈地离开了。
谢锦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人已经离去,她也再去想。
未几,她使人请来府医给自己还有云山检查了一番,直到府医说她们身子都没有问题后才睡下。
——
翌日,谢锦想办法把昨天的事跟太子说了一遍,得到允许后就放下心来去接触赤鸢。
还是定在七日后相见,不过位置要由他们来定。
这些时日,除了处理正事,谢锦也时不时去侍疾。
虽然国师说皇姨母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但是谢锦却不信她,所以才常去看看。
皇姨母虽面色好了一些,但却没有清醒,即使偶尔醒来一会儿,也是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就又晕了过去。
看着往日疼爱自己的人,如今躺在这四四方方的床榻上意识不清,谢锦的心中就止不住地酸楚。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对一旁的宫人说道:“我来给皇姨母喂药吧。”
“是。”
谢锦接过碗一勺一勺地喂着,有时汤药溢出来谢锦就耐心地用丝帕擦干净,接着继续喂。
很快一碗药就喂完,谢锦静静地看着龙床上的人,面色颓废,不见往日威仪。
即使是帝王,在死亡面前也没有得到优待。
谢璋的眉头蹙起,嘴也一张一合似乎将要醒来,但是不管是谢锦还是一旁的宫人都没有其他动作。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谢璋会时不时“醒”来一遭,接着又继续昏睡过去。
谢锦转身将碗递到宫人手上,低声嘱咐着,“你们记着要时不时给皇姨母按按手脚——”
“来……人……”
熟悉又虚弱的声音传到谢锦的耳中,让她浑身一震,她立即回头往床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