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利天天为钱发愁,没想到大祭司却带来了转机,他并没见过姑姑阿蛮,但从小就听家里的大人提起姑姑,都说姑姑是麻寨最漂亮的阿妹,可却被坏人害死了。
小时候他还很生气,以为真相真的是大人说的那样,但大祭司说的真相,和家里人说的完全不同,他是倾向大祭司的。
姑姑的死,虽然姓杨的有责任,可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姑姑自己。
而且这姓杨的,受了二十四年的本命蛊折磨,就算他欠姑姑的,也应该还清了。
现在这位杨先生,还愿意出钱给寨子修学校医院,他觉得这就是麻寨的转机,必须牢牢抓住机会,决不能让糊涂爷爷坏事!
在麻利的劝说下,麻老头收了手,他朝杨先生和大祭司不甘心地瞪了眼,表情悻悻的。
“几位随我来吧,我奶奶身体已经油尽灯枯,请抓紧时间!”
麻利的普通话说得很好,比大祭司和厉龙都说得好,而且他说话斯斯文文的,和山里人大不一样。
他领着大家去见奶奶,老太太头发都白了,但依稀还能看到年轻时的美貌,看到杨先生时,老太太精神突然一振,竟自己坐了起来。
“阿蛮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老太太说的是苗语,麻利替她翻译。
“我曾经心动过,所以我送她去学堂念书,希望她能明智懂礼,可她根本学不进,每天只关心我身边的女人,我不能和女客户说话,也不能和女性见面,被她知道了,就会大吵大闹,阿蛮的性格太偏执了,就算我和她勉强结婚,必然也会成为怨偶,所以我及时刹车,和她说得很清楚,可惜她听不进……”
杨先生叹了口气,他说的都是心里话。
阿蛮真的很美,明艳动人,就像天上的凤凰,他确实动过心,但很快就收了回来。
他需要的是能知书达礼温婉大方的夫人,而不是天天使小性子的阿蛮,他们真的不合适。
“我和父母商量过,认阿蛮为义妹,等她出嫁时,给她准备丰厚的嫁妆,可天意弄人,小鬼子攻占了省城,杨家只剩下我一人,父母临死前,嘱咐我一定要逃出去,振兴杨家,我必须做到,我让阿蛮回大山里,她坚决不肯,好几次我甩了她,她都跟了上来……咳咳……”
杨先生剧烈咳嗽,说不下去了。
“后面的事我和你们都说了,这家伙确实害了阿蛮,可原因还在于阿蛮自己,归根结底还是你们当父母的,没教养好女儿,人家都明确拒绝了,为什么还要死缠烂打?强扭的瓜不甜啊,这道理你们没教给阿蛮?”
大祭司语气很不好,麻寨的人仗着会蛊,行事向来横蛮,阿蛮归根到底,是被父母亲人害了。
“我女儿好的很,是他畜生不如!”
麻老头咬牙切齿地骂,直到现在,他都不觉得女儿错了。
“你滚一边去,我跟你根本说不通,麻利你过来!”
大祭司嫌弃地推开人,冲麻利招手,还是年轻人明事理。
阿蛮母亲叹了口气,“都是前世的孽缘,阿蛮命中有此一劫,我给你把蛊解了,希望你能说话算话!”
“请您放心!”
杨先生郑重保证。
阿蛮母亲身体太虚弱,只是说了会儿话,就气喘吁吁的,只能先让骆为安调理身体。
骆为安给她测了脉,神色凝重,出去后才说:“生机几乎没了,已经是强弩之末,无药可医。”
“一点办法都没了?”
骆欣欣问。
“只有一个办法,我用金针给她提气,能坚持半个时辰,但半个时辰后,必死!”
骆为安说了个办法,其实就是透支剩下不多的生命,集中在一个小时内。
大祭司去和麻家人商量,麻家人都不同意,但阿蛮母亲却愿意。
“我本就活不了几天了,最后能替寨子做一点事,我死也能瞑目,让那位大夫来施针吧,阿利,你把我床底下的罐子拿出来。”
阿蛮母亲很坚持,麻家人拗不过她,只得同意。
麻利从床底下拿出一只黑色的小罐子,摆在床前。
骆为安给阿蛮母亲扎金针,针针都扎在心脉上,等最后一针扎下,老太太的精神肉眼可见地好了,她自己坐了起来,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小刀,对着手指割了刀,挤出殷红的血,滴进了罐子里。
很快,罐子里响起了嗡嗡嗡的声音,像是有虫子在飞。
“你过来,将面罩解开!”
阿蛮母亲冲杨先生招了招手。
杨先生坐在她对面,解下了面罩,露出了长满毒疮惨不忍睹的脸。
阿蛮母亲叹了口气,心里的最后一丝怨也消失了,女儿死得惨,可这男人也很惨,都是前世的孽啊!
“闭上眼睛,我没叫你睁不许睁开!”
阿蛮母亲的声音沙哑,但很柔和,杨先生乖乖闭上眼。
骆欣欣睁大眼睛,不想错过一点,这可是传说中的蛊,要是错过了,她会懊悔一辈子的。
阿蛮母亲又往罐子里滴了不少血,罐子里的嗡嗡声越来越响,盖子也开始振动,显然里面的虫子迫不及待想飞出来了。
“别急,马上就能吃大餐了!”
阿蛮母亲轻声说着,继续往罐子里滴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也摇摇欲坠,麻家人都神情担心,可本命蛊只有阿蛮母亲一人能解,其他人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终于喂饱了血,阿蛮母亲掀开了盖子,随着嗡嗡嗡声响起,一只黑色的虫子飞了出来,在杨先生面前盘旋着。
虫子小手指盖大,通体黑色,但背上却有一条诡异的红线,蛊虫飞到了杨先生的鼻尖上,翅膀用力扇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过了几分钟,杨先生的鼻孔里,钻出个黑色的脑袋,往外看了看,又钻了回去。
外面的蛊王生气了,翅膀扇得更快,发出的声音也更加刺耳,躲在鼻孔里的虫子,乖乖地钻了出来,大家终于看清了蛊虫的面貌。
肥肥胖胖的,像一条黑色的毛毛虫,而且不止一条,骆欣欣数了下,总共钻出了十二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