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并肩路过两个士兵,他们不解为何七皇子呆呆站在自己的帐篷前,只道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不愧是七皇子,好高深,寻常人不能轻易看懂。
走过七皇子的身旁时,两个士兵行礼道:“殿下安!”
他们是粗鲁惯的,嗓门大,不仅七皇子被震了一下,就连帐篷里面正在奋斗的谢绵绵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示意他们赶紧走。
“啪嗒”,手帕掉落水面发出轻响。
下一息,两人隔着厚重的门帘在对望,渐渐地,心跳开始同频。
七皇子紧攥着的手垂在背后,目光重新直视前方,喉结滚动间,咽了一口唾液。
谢绵绵重新捞起被打湿的手帕,擦去最后一丝血迹,脚趾蜷缩着。
他怎么……还在外面没有离开?
谢绵绵打开伤药,放在鼻下嗅了几下,这是上好的金疮药。
她将小瓷瓶悬放在伤口上方,食指轻轻敲击瓶身,指甲与青瓷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白色的粉末撒落在微红的伤痕上,剧烈的疼痛源源不断传来。
像在伤口上撒盐,还觉得自己就像是铁板上的烤肉,伤口正滋滋冒响。
“嗯……”
即使谢绵绵已经咬住了裙摆,可是痛苦的闷哼声还是从喉咙里溢出来。
听得外面的人舌尖发苦,心脏隐隐作痛。
终于给自己上好药,谢绵绵虚脱地仰躺在床上,抬起手臂擦着额间细密的汗。
只稍稍休息了一会,她便挣扎着站起来,整理好衣裳,出去了。
帐篷外不见那个男人,只有一个小兵,他呲着门牙道:“郡主安,殿下他们在主帐篷,可要过去?”
谢绵绵点头:“有劳了。”
小兵在前面带路,像是被人叮嘱过一般,他一步三回头,走得很慢,时不时介绍一下营地里位置。
“那边是伤兵营,右边是食堂,郡主请看,前面便到主帐了。”
谢绵绵看去,主帐门前两个魁梧的士兵在把守着,一看到是她来了,便主动将门帘大大地挽起来。
她走进去,一个极具存在感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谢绵绵不看那人,尽量忽视他的目光,一边回应着众人的问好,一边走到六公主身旁。
“绵绵,还好吗?”
六公主担忧地问道,她承认自己确实不够细心,在照顾人这方面居然还不及老七这个冷脸怪。
看到老七将谢绵绵抱走了,六公主也只能暗自跺脚。
好像从小到大,都有一个人默默插在她跟谢绵绵中间,那个人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涂了金疮药,已经无碍啦,简直可以健步如飞了。”谢绵绵笑道。
六公主将一盏泡好的茶放到谢绵绵手边,“渴了吧,这茶温度现在刚刚好。”
谢绵绵端起茶盏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缓解了干涸的喉咙,“你们说到哪里了?”
七皇子收回自己的目光,道:“自昨日起,北戎那只兽军便从战场上消失了,无影无踪,今日两军交战,更像是小打小闹,我进敌退,我退敌进。”
军师接着道:“不错,所以我们怀疑北戎可能在酝酿什么阴谋。”
七皇子指向桌面上的地图,道:“他们接下来可能会往西南方向走,去攻略柴城,那是一处粮地,此前北戎就几番骚扰。”
他的手指移向另一个地方,“这个东南方,我们的探子在这个方向找到了疑似兽军的痕迹。”
“是的。”副将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那支兽军的踪迹,它们的杀伤力太过惊人了,若是两军交战时,兽军在背后包抄,对我军来说,恐怕要惨败。”
军师道:“不过,幸好郡主组建的绵军来了,对上北戎,我们也不用那么怵了。”
谢绵绵道:“他们的兽军数量多少,战力如何?”
“数量似乎无穷无尽,每次作战,那支兽军都是密密麻麻一大群,不见有所损害,至于战力……”
副将心有余悸道:“它们越战越勇,仿佛永远不知疲惫,就算被我们的士兵联合击倒在地,它们仍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咬向我们的脖子。”
听到这话,众人凝重地抿着唇。
军师道:“那接下来,我们可以重点关注柴城,在里面设下埋伏,重创北戎,诸位觉得如何?”
“那东南方呢,兽军可能去了那里。”副将挠头道。
军师回答:“此去东南,要说比较重要的一处地方,便是芫城,那是一个小城,资源不丰富,城里的人主要依靠采卖草药为生。”
“而且芫城易守难攻,那些痕迹是否是兽军留下的不可知,比较下来,还是更要注意柴城。”
谢绵绵和六公主对视一眼,纷纷想到了昨晚的脚印。
“我们来时也发现了一些足迹,我已经派探兽去追查了。”谢绵绵皱眉道,“说到草药,你们可还记得北戎就依靠毒药控制野兽的,我觉得,芫城不可不防。”
“绵绵说得对。”七皇子点头道。
六公主轻啧了一声,自己刚想说话,却被这个马屁精老七给抢先了。
军师抚了抚胡须,“如此,便要等郡主的探兽回来,我们再商议了。”
接下来,众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将这场战事分析得更加透彻,试图找到突破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最后一丝斜阳隐没在天际,昏暗的雾蓝色笼罩大地。
在军营的空地上,燃起了一个大大的篝火,橘红的点点星光不断飘向空中,如繁星点缀在天穹上。
士兵和绵军各坐一边,说是庆宴,其实只是围在一起用膳罢了,士兵顶多被加餐了一些肉食。
久违的,他们可以喝一点点酒,尝个味,群在一起谈天说地。
士兵们就像是在跟黑白无常赛跑,此时不把酒言欢,等到最后一次闭眼时,恐怕会心有遗憾。
不像士兵在吃烤肉,绵军们一兽叼了一块生肉,扭头找到顺眼的地方蹲坐下来,大快朵颐。
两军语言不通,根本无法交流,但都吃得满脸红光就是了。
不过绵军也有例外,就是那三只高级军官,它们自认为已经脱离了茹毛饮血的野兽生活。
三只蹲坐在小火堆旁,上面架着一只肥美的野鸡。
尾巴尖握着插在鸡上的树枝,慢慢摇动着,不让火舌将鸡舔舐成碳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