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坐在高座上，双手环胸地俯视着底下的人，但是一个搭话茬子都没有，西北那地方连年征战，又旱得要死，去哪儿喝水吃饭都成问题，别说打仗了，他们可不去。
景帝打算让林承云去，反正他身体不好，若是可以最好顺便死一死，安一安他的心，不然的话等到他闭眼了，还要担心林承云被李儒再教出来一个毒士，他的子孙后代可不一定能玩得脱。
但是朝里的老人们则是闭口不谈这件事，他们又不傻，总要有人站出来替景帝分忧，举荐人才，但那个人一定不能是他们，哪怕举荐的人只是一个寒门，这个名头也绝对不能落在他们的头上。
否则，天下人都会来指责他们，他们这些名门望族最重视的就是名声。
景帝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回答，心里也知道这群老东西的想法，干脆就直接摆摆手让人散了，他再另想辙吧。
说是不肯见，可鞑靼使臣求见，他作为皇帝，难道还能不见？
“鞑靼使臣他噶尔携鞑靼第一美女香风公主拜见大秦皇帝。”
香风公主这个名号一出，景帝的眼睛就锁定了蒙着脸的女子，单看露出来的眼睛，确实是个美人，可底下呢？
“爹~”
当归一看到林承云就立刻奔了过来，林承云让他坐在自己的身后，然后就听自己儿子低声说了句。
“西北大旱，鞑靼人是来换粮食的。”
“怕是做了两手准备。”
父子俩没有再交流，当间儿的空地上，香风公主已经开始献舞了，一边跳一边轻褪薄纱，看着露出的真容，景帝突然觉得不受宠也是个好事，虽然他不一定要证明什么，但至少这样的人放在眼前就很是养眼嘛。
底下的人对于这件事完全无感，景帝搞抽象又不是头一回，别说老臣了，就是新臣子也都心里门儿清了。
林承云看着场上的酒醉花红，心里感慨，都是为了两千万的首饰，苦一苦老百姓的主儿啊。
看着林承云心情不好，当归把他偷听到的景帝可能打算把林承云派去西边的事给说了。
“当真？”
“嗯，我那天去皇后宫里找六，结果偷听到的，没有其他人发现，这件事恐怕连六都不知道。”
“那就得提前防备了。”
爷俩注意着说话的声音，倒是没有人听到，眼看着场上的歌舞已经接近尾声了，林承云赶紧把他带的另外一包点心塞到了自家孩子的手里，还有一个装了金瓜子的荷包。
“快回去吧，等过几天咱们还能看比武呢。”
“嗯，我走了，爹爹。”
林承云微笑地转头看向了坐在上头的景帝，既然景帝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了。
宫宴结束后没几日，京城的百姓忽然开始讨论起了西北大旱，还有鞑靼进城的问题。
“西北大旱这事不是前些日子才传到咱们这儿吗？怎么好端端的，鞑子也来了？还眼巴巴的来和亲，别是又憋什么坏主意呢？”
“什么叫和亲啊？”
“哎哟，这个你都不知道啊，就是鞑子那边送个娘们儿来嫁给咱们大秦的皇室。
前脚西北大旱，后脚就要和亲，这话怎么说怎么不对味儿。”
“别是为了粮食吧？！前儿官府可是发话了，要拨粮食去西北啊，这要是给百姓还行，要是给鞑子可不成，我家老大就是死在鞑子手里。”
“再听听吧，若是上头真的把粮食送给鞑子，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又能做什么呢？”
做什么？
能做的可太多了，比如，趁着天黑放把火什么的。
只是现在还没有得到真正的旨意说要给鞑靼人送粮食，否则这些死了家里人的百姓们，肯定会给上层人们好好的上一课的。
林承云在家里琢磨着若是谋划成功，自己去西北的可能性以及得到的官职，自从占城稻被送回来以后，景帝看他的眼神就越发的像李儒了，他可不能被景帝就这么监视一辈子，半圈禁一辈子。
只是他的想法实在是过于和平了，香风公主进宫侍寝的当天晚上就重伤景帝，让这个老头儿的想法彻底消散了。
“拖下去审问，所有鞑靼使臣也一样，但敢反抗者，杀！不必来报。”
“是！”
景帝被香风公主的牙齿咬破了脖子，生死不知，林承云一没背景二没家世，自然不会被人想起来，好在当归在宫里，人小鬼大，倒是听了不少消息。
“皇帝生死不知，咱们最好不要出这个院子。”
“昶哥哥放心，我是不会出这个院子的，就算要走，也一定会和你一起的。”
戏台子是皇帝搭起来的，芈昶只是旁观者，表演者是鞑靼人和皇室，当归隐隐约约的感觉自己可能要被人算计，所以一直缩着脖子当观众，林承云虽然推波助澜，但却没有在明面上，只要当爹的没有犯错，就不会连累到儿子。
当归是一点儿都不着急，死的又不是他爹；
只是面上却还是露出了担心的表情，然后十分靠谱的拉住了芈昶的手，然后在芈昶有些复杂的眼神中勉强笑了笑。
当归敢打赌，这一刻，芈昶的心里肯定是无比愧疚欺骗了他！
景帝确实受伤了，但是他玩脱了。
他一开始是想着利用鞑靼人刺杀的事来起兵，结果玩大了，香风公主是个男人，长得好看是真的，但是像男人一样力气大也是真的，景帝多年没有认真锻炼过，一时间还真的被对方占据了上风。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脖子已经被对方咬住了，半条动脉被咬破了，若非贴身太监第一时间死死地摁住他的伤口，等到太医来了以后用水调整泥巴糊住了伤口，好歹是保住了条命；
唯一庆幸的就是他并没有伤到最大的动脉；
而坏消息是，他一开始因为剧烈运动导致失血过多，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之中。
六皇子和皇后已经掌握了皇宫，轻易不许人进出，伴读们在宫里也不许出宫，充当人质。
冬天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