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大剧院内，新晋导演李睿正与团队讨论即将上演的音乐剧。
排练厅的灯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李睿站在舞台中央，手中的剧本被他卷成筒状，不停地敲击着自己的掌心。
他的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停！”
他突然大喊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剧场里回荡，“陈曦，你的情绪完全不对！这一幕是女主角内心挣扎的关键点，不是让你像个木偶一样念台词！”
陈曦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下她的脸色苍白。
她下意识地看向观众席第一排的王海，后者正皱着眉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李睿的眼睛。
“别看他！”李睿三步并作两步跳上舞台，“看着我！这是你的角色，你的表演，不是王老师的！”
陈曦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眶开始发红。她深吸一口气，试图重新进入状态：“我知道...我只是...”
“你知道什么？”李睿打断她，“你知道这个角色有多重要吗？整部剧的灵魂就在你身上！如果你连最基本的情绪都表达不出来，我们排什么？”
王海终于坐不住了，他合上笔记本，声音低沉却充满威严：“李导，适可而止。演员需要引导，不是打击。”
李睿转过身，面对王海，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老师，我在做我的工作。如果您对我的导演方式有意见，我们可以私下讨论，但请不要在排练时干涉。”
“你的方式正在毁掉我的演员。”
王海站起身，西装笔挺的身影在昏暗的观众席中格外醒目。
“陈曦是这部剧的核心，不是你的实验品。”
“实验品？”李睿冷笑一声，“如果按照您的老套路，这部剧连实验的价值都没有！观众想看的是新鲜的东西，不是二十年前的老调重弹！”
整个排练厅鸦雀无声，所有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大气不敢出。
陈曦站在两人之间，感觉自己的胃绞成了一团。
她看到舞台侧翼的苏修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那双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够了！”王海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是制作人，我有权决定……”
“两位老师，”一个柔和却坚定的声音打断了王海的话。
苏修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舞台中央，站在李睿和王海之间。
她穿着简单的黑色礼服，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看起来朴素却有种说不出的优雅。
“我们都是为了这部剧好，不是吗？”
苏修的声音像一股清泉，浇灭了即将爆发的火药桶，“李导的创新和王老师的经验，都是这部剧需要的。为什么不试着融合一下呢？”
李睿和王海同时愣住了。
苏修转向李睿：“李导，陈曦确实需要调整状态，但也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她又看向王海：“王老师，李导的创意确实有风险，但风险往往伴随着机遇。”
奇妙的是，两人紧绷的表情都略微松弛下来。王海率先叹了口气：“苏修说得对，我们都需要冷静。”
李睿也点了点头，转向陈曦：“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我们休息十分钟，然后重新开始，好吗？”
陈曦感激地看了苏修一眼，点点头快步走向后台。她需要独处一会儿，平复自己翻腾的情绪。
化妆间里，陈曦对着镜子深呼吸，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和泛红的眼圈。
门被轻轻推开，苏修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杯热茶。
“喝点东西吧，”苏修递过一杯，“茉莉花茶，能舒缓神经。”
“谢谢，”陈曦接过茶杯，感受着温暖传递到冰凉的指尖，“刚才...多亏了你。”
苏修微微一笑，那笑容却让陈曦感到一丝异样——太完美了，像是精心计算过的弧度，不像是发自内心的表情。
“我只是说了该说的话。”苏修坐在陈曦旁边的椅子上，动作优雅得近乎刻意，“你还好吗？”
陈曦抿了一口茶，花香在口中扩散：“说实话，不太好。李导的要求太高了，王老师又...我夹在中间，感觉快窒息了。”
“你是个优秀的演员，陈曦。”苏修的声音平静，“只是需要找到平衡点。”
陈曦转头看向苏修，突然发现她的眼睛在化妆间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颜色——不是纯黑，而是一种深邃的暗金色，像是某种猫科动物的瞳孔。
“你的眼睛...”
陈曦下意识地说。
苏修迅速眨了眨眼，再睁开时，那异样的光芒已经消失：“怎么了？”
“没什么，”陈曦摇摇头，怀疑自己看错了，“可能是灯光的原因。”
苏修微微一笑，但那笑容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仿佛一层薄冰隔在两人之间：
“大家都是为了这部剧好。李睿导演和王海老师都是很好的人，只是有时候需要有人提醒他们。”
陈曦点了点头，但眼神中仍带着一丝疑惑：“但是……”
苏修察觉到她的犹豫，转头看向她，目光深邃却略显空洞：“怎么了，陈曦？”
陈曦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我感觉你好像变了……”
苏修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笑容中带着一丝机械般的僵硬：“是吗？我哪里变了？”
陈曦看着苏修，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你还记得你刚来剧院的时候吗？那时候的你，充满了激情和梦想，对每一个细节都那么认真。”
苏修的笑容微微一顿，似乎陷入了回忆，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语气淡漠：“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早就不记得了。”
陈曦却不愿就此放过，她继续说道：“那时候的你，总是充满活力，对每一个角色都那么投入。虽然经常犯错，但让我感觉很真实。”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整理思绪，随后轻声说道：“苏修，其实我一直记得你刚来剧院的样子。那时候的你，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陈曦的目光变得柔和，仿佛回到了过去：“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来剧院面试的时候，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扎成一个马尾，看起来干净利落。
你站在舞台上，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那时候，你跳了一段即兴的舞蹈，虽然动作并不完美，但那种发自内心的热情和真诚，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被录取后，每天都早早地来到剧院，练习到深夜。
我记得有一次，你为了一个动作反复练习了上百遍，直到膝盖都磨破了，但你却笑着说：
‘没关系，我还可以再来一遍。’
那时候的你，对舞蹈的热爱是那么纯粹，那么炽热。”
“虽然你经常犯错，但每一次失误后，你都会认真地反思，努力改进。
你从不掩饰自己的不足，也从不害怕失败。
你总是说：‘失败是成功的垫脚石，只要我不放弃，总有一天会成功的。’你的乐观和坚韧，深深地感染了我。”
陈曦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可是后来，在陆清舟死后，你变了。
你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激情，也不再对每一个细节那么认真。你开始变得冷静，甚至有些冷漠。不再让我感受到那种真实的情感。”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苏修，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
苏修沉默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陈曦，人总是会变的。
这些年，我经历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或许，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充满激情的苏修了。”
陈曦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苏修，我相信你依然是那个充满梦想和热情的女孩。只是你把自己藏得太深了，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你真实的一面。”
苏修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属于她的冷漠：“我现在也同样真实。”
陈曦摇了摇头，目光锐利：“不，现在的你就像机械一样完成着任务，仿佛……你已经不再是你自己了。”
陈曦看着苏修，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怎么说呢？就是感觉你变得有点假。”
苏修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假？”
陈曦点了点头：“对啊，就像在扮演从前的自己，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一成不变，实际上却漏洞百出。”
苏修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原来我的演技如此拙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