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任嫣正手忙脚乱地扶正歪掉的银钗，一边还不忘指挥下一个孩子上场，活像个贪玩的少女。
“你带三小姐出来，就是为了这个？”江小雪轻声问道。
槐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几片黄叶打着旋儿落下。
小晴伸手接住一片落叶，指尖轻轻摩挲着叶脉。
“三姐姐性子如此，与其让她在府里折腾下人，甚至是招惹那些城中其他小姐夫人，惹得府内长辈烦心，不如带她出来找乐子。”小晴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对孩子们来说，参加个游戏就能得到平时吃不到的糕点；对三姐姐来说，找到了新的消遣。明明是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
远处又传来一阵哄笑。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转完圈后，竟然迷迷糊糊地抱住了旁边的另一个孩子，两人抱作一团滚落在地，死活不肯撒手，任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江小雪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你倒是看得透彻。”
小晴轻轻松手，一阵风吹过落叶打着旋飘走了。
“三姐姐本性不坏，只是被惯坏了。让她多看看这些贫苦却知足的孩子，未必不是件好事。”
“她本性不坏，这种话你都能说出口，还说你不是糯米团子。”江小雪有些没好气地伸手捏了捏小晴的脸颊。“真是一点都不记仇啊！”
正说着，那边又传来任嫣的惊呼声。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转圈转得太急，竟然一头栽进了任嫣怀里，把她的杏色褙子蹭上了一块泥印。
出乎意料的是，任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还塞给她一块芝麻糖。
看到如此一幕，小晴脸上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看你怎么理解了，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我并不介意多给别人一点机会。”
“还保证自身安全……”江小雪刚准备松手，听到这小姑娘的话，另一个手也伸出来捏住了她另一边脸颊，往两侧扯了扯。“你那次受伤不轻吧？”
“放手哇！”小晴往后躲了躲，挣脱了对方的手。“那次其实二哥也及时出现了……”
“再说了……”她看向远处和孩子们打成一片的任嫣。“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她能改过，我不计较，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多给她一次机会呢？”小晴说着，自己也笑了。“如此，家中长辈也能宽慰几分吧？”
江小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说了一大堆，就最后一句是重点吧？”
“我突然有些羡慕老太太了……”
“羡慕老太太干嘛，若是能让小雪姐姐高兴，我也很乐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做一些事的。”
看着小晴满是暖意的笑脸，江小雪也笑了，但她嘴上却还是不饶人。
“这话你说出来自己信吗？在你心里，谁能比得上老太太？”
“为何要比得上？”小晴反问。
“知道彼此心中有一席之地那就足够了啊。”
“第一百个第一，那也是第一啊。”
听到她的话，江小雪笑容也深了几分。
“胡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太了解你了，老太太才是第一，我顶多是第一百个第二。”
“哪里……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可是第一个想到你。”
“你这家伙，要我伺候的时候才想到我是吧……”
“诶……好好说话，别闹……噗……哈哈哈”
“别……别挠了，我还拿着茶盏……要摔了……”
老槐树树荫底下，女孩嬉笑打闹。
远处，热闹的游戏中央不时发出一阵哄笑声，身处热闹中心的任嫣可注意不到远处安静的树荫底下。
现在轮到一个小胖子进行游戏，他转圈时就晕得不行，圆脸上泛着红晕，活像个熟透的苹果。好不容易摸到球，却一脚踢在了自己另一只脚的脚踝上，“哎哟”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活像只翻不过身的乌龟。
任嫣笑得直揉肚子，杏色褙子上绣的缠枝纹都皱成了一团。
就在游戏进行得热火朝天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站了出来。
那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男孩，补丁衣服洗得发白，但整洁得体。
“我……我可以试试吗？”他小声问道，声音轻得像秋风吹过麦穗的沙沙声。
他虽然也是安分排队过来的，但因为他不是本村的孩子，而是隔壁村子里听说这边举行游戏，专门跑过来参加的。
虽然任嫣这位组织游戏的大小姐没有规定参加者一定要是本村的，但这些孩子们还是不敢拂了大小姐的意思，基本都会多问一句。
任嫣笑着点头，她当然不会在意参加者是不是本村的。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孩子，转完五圈后居然稳稳地站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上前。
“嗖！”
藤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精准地穿过球门。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飞行的藤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围观的村民们都惊呆了，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任嫣也惊讶地张大嘴，杏色褙子上的缠枝纹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他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青莲将早就准备好的奖品分给小男孩，这还是第一个挑战成功的。
因为游戏难度的提升，所以这次专门给挑战成功者准备更加丰厚多样的奖品。
十几包点心，大包小包地垒在一起，这小男孩抱起来都要看不见道了。
男孩接一大堆奖品，却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朝远处的狗蛋招手。
“狗蛋！选吧！说好的让你挑三包的。”
“好咧！”狗蛋咧嘴笑着走来。
刚才狗蛋自己参加完后，第一时间就跑到隔壁村子，将好友唤来参加游戏。
这三包点心是他们约定好的酬劳。
一侧的任嫣看到如此一幕不但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还夸了一句。
“你小子还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