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凤面对粮草的告急,他自然没有傻傻等着,他数度挥师突围,铁蹄踏碎邺城周遭的晨霜暮霭,却始终难以冲破陈虎布下的铜墙铁壁。
陈虎虽然不懂兵法,其个人战斗力也不怎么样,但是他手底下有着一位谋士吴宇,此人深谙其用兵之道,于邺城外围构筑环形防线,如蛛网般层层收紧。
每当慕容凤率领精锐骑兵撕开一处缺口,陈虎麾下士卒便如蚁群般迅速填补,将突围之势扼杀于萌芽。
几番鏖战,慕容凤精疲力竭,只能退守孤城。
望着日渐见底的粮仓,慕容凤其眼中,可以说满是不甘与焦灼,但是对此他又没有什么办法,他做到了自己所有可以做的事情,但这是无济于事的……
毕竟他是一位战将,而非一位统军人物,你让他冲锋陷阵杀敌还可以,但是你让他以此布阵,一步一步的战胜对方,他是没有这个水平的,当然如果物资足够的话,他也是能和陈虎他们一直消耗下去的。
另一边,此时在平州平城的段豪心急如焚,欲驰援邺城,却被王轩的大军死死钳制。
连日对峙下,他段豪始终破不了幽州的阵势,而他想南下去冀州,只要有所动作,这幽州之兵必然袭扰,如此之下,他也是也难寻破局之机。
此时他召开了军事会议,希望依靠众人的力量,来想出来一个破敌之策。
对于此时的段豪而言,邺城他已经可以放弃了,但是慕容凤那必须要救回来的,还有慕容凤手底下的那些精锐之士。
毕竟慕容凤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悍将,若因此而死,对于段豪而言,那打击太过大了……
此时正当众人愁眉不展之际,作为慕容部族最有能力的人,慕容麒麟联袂进言:“大人,冀州通路既已受阻,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南下于冀州,从而救援邺城的慕容凤!”
“既如此,我们为何还执着于南下冀州之事呢?”
段豪听完后,愣了下,随后看着慕容麒麟说道:“慕容凤,那可是你的兄弟,按照你的意思,是要放弃他了?”
段豪此时对于慕容麒麟的话语是颇为不满,我都没有放弃呢,你们自己家人倒是放弃了。
而慕容麒麟摇了摇头随后说道:“非也,非也!”
“而是在下认为,我们应该采取新的策略,而我所想的,则是遣一支骑兵军团,由猛将担任,奇袭幽州,行声东击西之策。”
“待幽州内部告急,王轩必分兵回援,届时牵制我军的幽州兵团,必然回援,如此之下,我军则可以顺势南下,从而营救于慕容凤!”
慕容凤的这个想法一说,帐中气氛陡然振奋,众人眼中重燃希望之光……而段豪听完后,那也是拍打着手掌,感叹,这慕容凤是真有水平呀……
随后段豪又看向慕容凤说道:“那么在你看来,我们应该派遣谁,前往幽州呢?”
“谁能胜任这个事情呢?”
慕容凤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段无敌,在他看来,段无敌是可以做这个事情的,毕竟段无敌,那也是一个十分勇猛之士。
当段豪的将令即将落向段无敌肩头时,孔济突然跨出队列。
这位素日沉默的将领直视段豪,眼中跃动着灼人的渴望:“末将追随主公已久,至今寸功未立。”
“恳请主公允我领兵奇袭幽州,必不辱使命!”
段豪对于孔济,也基本上就养着,虽然基于其待遇十分高,地位十分好,但是并没有给予其什么要职。
段豪的目光在孔济身上凝滞。
段豪他自然知晓眼前人的能耐……孔济不仅有万军之中取敌首级的武勇,更兼具排兵布阵、统筹全局的帅才,论起韬略谋划,甚至在那慕容麒麟之上。
然而,孔济背负的枷锁始终是横亘在段豪心中的荆棘,孔济是朝廷钦定的要犯,到现在了,三孔的罪名还没有得到赦免,如今把孔济放出来,那么就是告诉众人,段豪包庇了朝廷罪犯。
如此一向对外宣称对帝国忠心耿耿的段豪,又如何立的住牌面呢?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段豪至今没有用孔济,孔珧兄弟的原因,但是不能否认,这俩人,都是有才之人,相比于孔骏,水平是高了好几个档次。
“主公如今你裂土封疆,号为辽公。”
“这这平州之中,你就是名副其实的皇帝!”
孔济似看透了段豪的迟疑,朗声道:“庇护旧案中人,于这乱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即便如今的朝廷知道,你庇护着我,难道还能追究于你不成?”
这句话如重锤般敲在段豪心头。
他望着门外的飘扬的‘辽’字大旗,忽然意识到,自己坐拥平州雄兵,辖境千里,早已不是那个仰人鼻息的朝廷命官……
自己现在除了是刺史外,还有着辽公的身份,属于一方诸侯的人物。
“好!”段豪猛地挥袖:“本公命你率一万精兵直捣幽州,势必要给那王轩,制造出来点麻烦!”
孔济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沉声道:“末将领命!”
孔济率铁骑踏出平州城门那日,段豪望着滚滚烟尘,深信慕容麒麟的声东击西之计万无一失。
殊不知此刻的邺城,正笼罩在比敌军围城更可怖的阴云之中……粮仓见底,最后一粒米已碾作军粮,绝望如藤蔓般在城中蔓延。
邺城的议事厅内,烛火摇曳。
慕容凤的部将与幕僚们神色狰狞,为首的偏将猛然跪地:“将军!粮草已经殆尽了”
“若再无补给唯有……以百姓血肉为食,方能维系军心!”
这话如毒蛇吐信,在死寂的厅中激起一阵寒噤。
慕容凤握剑的手骤然收紧,剑鞘在掌心勒出青白痕迹。
往昔征战时,他见过太多尸山血海,亦听闻过易子而食的惨状,作为沙场宿将,他比谁都清楚,在生死存亡之际,人伦纲常往往脆弱如纸。
然而此刻,那些曾被他视作迂腐教条的儒学典籍,却在脑海中翻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民为贵,社稷次之’……这些字句像滚烫的烙铁,灼得他眼眶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