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一路想着心事,脚下踩空,险些摔倒。
好在扶住柱子,才没出丑。
她拍拍胸口,偷偷瞧瞧四周,见无人注意,才松了口气。
回到凤仪宫,黛玉正倚在窗边看书。
“怎么样?”黛玉放下书,眼中闪着促狭。
紫鹃脸又红了:“皇上说……说要办宴会。”
“你不乐意?”
“不是!”紫鹃慌忙摆手,“只是奴婢……奴婢哪懂这些?”
黛玉笑起来,招手让她过来。
“坐。”
紫鹃哪敢,连连摇头:“奴婢站着就好。”
“让你坐就坐。”黛玉拉住她的手,“今儿个就咱们主仆,不必拘礼。”
紫鹃这才小心翼翼坐下,身子只敢沾半边。
“你心里可有数?”黛玉问得直接。
紫鹃低着头,手指又去绞帕子。
半晌,她才嗫嚅道:“奴婢……奴婢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见过一个人。”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黛玉眼睛一亮:“哦?说来听听。”
紫鹃咬咬唇,脸烧得厉害:“就是那日娘娘去御花园,奴婢陪着。半路上……”
她声音越来越小,黛玉不得不凑近些才听清。
原来那日黛玉在花园赏花,紫鹃去取手帕。
回来时经过长廊,迎面碰上个年轻侍卫。
那侍卫生得清俊,眉眼间带着正气。见了紫鹃,忙让到一旁,还帮她捡起落地的帕子。
就这么一面之缘。
紫鹃却记住了。
黛玉听完,笑得前仰后合:“你这丫头,藏得够深啊!”
“娘娘!”紫鹃急了,“奴婢只是……只是见过一次,也不知他叫什么……”
“那就查。”黛玉拍拍她的手,“回头我问问陛下,宫里侍卫也就那些人。”
紫鹃又羞又喜,眼睛亮晶晶的。
黛玉瞧着她这样,心里熨帖。
这丫头跟了她十几年,从贾府到宫里,任劳任怨。如今能有个好归宿,她比谁都高兴。
“不过……”黛玉话锋一转,“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娘娘请说。”
“若是那人不如你想象,可不许委屈自己。”
紫鹃一愣,随即点头:“奴婢记下了。”
黛玉这才满意。
当晚,她把这事告诉苏旭。
苏旭听完,挑了挑眉:“侍卫?”
“怎么,不成?”
“倒不是不成。”苏旭琢磨着,“只是侍卫身份……”
这大内侍卫的身份不如龙禁卫的人高贵。
“身份怎么了?”黛玉打断他,“大内侍卫不是挺好的嘛?紫鹃又不是那种攀龙附凤之人，一定要找个家里有爵位的去嫁。”
苏旭握住她的手:“先查查那人是谁,看看品性如何。若真是良配,朕调他去个闲职便是。”
黛玉眼睛一亮:“你愿意?”
“紫鹃是你的人,朕自然要慎重。”苏旭捏捏她的脸,“况且,朕也不想你整日操心这些。”
黛玉笑了,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陛下真好。”
苏旭搂住她,低声道:“那你得好好报答朕。”
黛玉脸一红,锤他胸口:“正经些!”
苏旭大笑,将人抱进怀里。
两日后,查到了。
那侍卫名叫沈晏,今年二十二,河北人氏。祖上曾是武将,后来家道中落,沈晏十五岁时考入侍卫,这些年兢兢业业,从未出过错。
“人品不错。”苏旭把卷宗递给黛玉,“朕见过几次,做事稳重,不浮夸。”
黛玉翻看着,眼中露出满意:“那就他了?”
“先别急。”苏旭按住她的手,“得让紫鹃再看看。万一只是一面之缘,姑娘家心里美化了,真相处起来又不合适,岂不是害了她?”
黛玉点头:“也是。”
她想了想,道:“那宴会还是要办。让紫鹃多看看,心里也好有个对比。”
“嗯。”苏旭赞同,“朕让礼部准备,半月后在御花园摆宴。”
“半月?”黛玉皱眉,“会不会太仓促?”
“不仓促。”苏旭笑道,“朕巴不得早点办完,省得你整日惦记。”
黛玉啐他一口,脸上却带着笑。
接下来几日,凤仪宫忙得很。
黛玉让人给紫鹃做新衣裳,又亲自挑了首饰。
紫鹃拿着那些东西,眼眶都红了。
“娘娘,这些……这些太贵重了。我只是个奴婢。”
“拿着吧。你我情同姐妹，说这些干什么。”黛玉拍拍她的手,“到时候得体面些,别让人小瞧了。”
紫鹃哽咽着道谢。
她心里清楚,娘娘这是把她当自家人看待。
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惶恐。
万一……万一那日见到沈晏,人家根本不记得她怎么办?
或者人家早有心上人了呢?
她越想越慌,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终于到了宴会这日。
御花园布置得极好,处处张灯结彩。
来的都是年轻官员、侍卫,还有些勋贵之家的公子。
紫鹃穿着新衣,跟在黛玉身后。
她手心全是汗,眼睛不住往人群里瞟。
“别慌。”黛玉低声道,“一会儿慢慢看,别露怯。”
紫鹃点头,深吸口气。
宴会开始,苏旭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众人自便。
黛玉扫视一圈,终于在角落看到沈晏。
那年轻侍卫穿着玄色劲装,腰板挺得笔直,站在那里像棵青松。
“瞧见了?”黛玉碰碰紫鹃。
紫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跳快得像要跳出来。
是他!
真的是他!
她想挪开视线,却怎么都做不到。
恰在此时,沈晏转过头。
四目相对。
紫鹃慌忙低下头,脸烧得能煎鸡蛋。
沈晏愣了愣,随即也别开眼,耳根有些发红。
黛玉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勾起笑意。
有戏。
她拉着紫鹃在花丛边坐下,故意提高声音:“这花开得真好,紫鹃你去摘几朵来。”
紫鹃一愣:“娘娘,这……”
“去吧。”黛玉推推她。
紫鹃没办法,只得起身往花丛走。
才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回头。
“姑娘。”
是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局促。
紫鹃停下脚步,慢慢转身。
沈晏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帕子:“上次……你落了帕子,在下一直想还给你,可不知如何找人……”
紫鹃看着那块帕子,眼眶发热。
原来他记得。
原来他也在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