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当啷!”
回答她的不是唐辰的话语,而是分别从两个不同方向飞过来的箭矢和太刀。
箭矢与太刀同时插在唐辰身前,组成了一个交叉的x。
看上去好似将唐辰封存起来一般。
“小子,我娘说,让我先救你,说吧,杀谁?”
黑暗中白衣小将,手持一杆腊白长枪,立在小舟头。
枪尖上挑着一盏红色灯笼,将长枪与少年将军渲染的一片血红。
“阿弥陀佛!”
衣袂震响,一位袍袖沾血的大和尚,踏步飞上画舫顶棚,站在了唐辰面前。
突然有人保护了!
这让唐辰一下子感觉很幸福,生来都是牛马的自己,一直认为自己亦如上辈子一样会一直是牛马。
可在他都要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时,不经意间,突然发现自己混成了大人物。
还是有保镖的大人物。
对面的许青儿很果断,连一句废话都没有,转身跳入秦淮河中。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唉,谁呀,怎么走了?喂,打一场,嘿,玛德小爷还没打过瘾呢,你们这帮鳖孙有胆子伏击我娘,没胆子跟小爷过招嘛?”
马明的声音在黑夜的秦淮河上空寂而飘渺,立身河道中央的他,有种独孤求败的嚣张和怅然。
“阿弥陀佛,唐大人总是奇思妙想,在关键时刻帮助我等。”
不知大和尚笑着搀扶起唐辰,难得地恭维一句。
唐辰这才发觉自己的腿不知什么时候软了,半依偎在大和尚的身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和尚,那些倭寇都退了?”
“退了。蒋百户和秦总兵的兄弟带兵去追了,不过倭寇潜水走的水路,恐怕不容易追上。”大和尚点了点头。
“无所谓,先将我带下去吧,这肯定有内应,让曹公公解决去吧,我是没力气了。”
唐辰对那几个名隐隐哭泣的粗使丫头摆摆手道,“都下画舫,明天白天我会派人来赎你们。”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知大和尚见到了那名被弩箭射中的小丫鬟,悲戚地道了一声佛号,单手架着唐辰纵身飞下画舫。
没有在甲板上停留,趁着画舫即将靠岸的间隙,他一个梯云纵,将唐辰稳稳送到了岸上。
早在岸上等候的捉刀卫立刻将其团团保护起来。
“回巡抚衙门。”唐辰吩咐一句,便趴在其中一名捉刀卫的肩膀上,眯起了眼睛。
刚刚看似简单的指挥几个丫头掌控聚光灯,实则已经耗尽他的力气。
那些小丫头在弩箭的威胁下,吓得手脚僵直,许多时候达不到他需要的位置,只能他亲自过来,带着她们推。
一次两次,他的身体还可以承受,后面次数多了,他那小身板也吃不消。
而且他也怕死。
尤其切实从许青儿身上感觉到杀意的时候,他怕的要死。
如果有机会,他绝对不会穿越,这里没有电脑手机,没有岁月静好,有得只是在生死线上挣扎求存。
比他在中介公司干牛马还不如,最起码那还有工资啊,这里累死累活,小胖子连一次奖金都没发给他过。
至于贪的,那是他自己凭本事贪过来的。
这跟正当工资拿在手里的完全不一样。
想着有的没的,迷迷糊糊回到巡抚衙门,身心俱疲的他沾到床头便睡了过去。
直到翌日,被门外一阵嘈杂声音惊醒。
“唐兄弟还没醒吗?”
曹吉祥的声音,不知是什么事,让这位曹公公竟然在大清早地来到他门前等着。
“回公公,唐大人还没醒来的意思。”
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唐辰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是画舫中那个叫绿茶的胖丫头的声音。
她这么早就来巡抚衙门了,谁送她来这里的?
“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曹吉祥急的跺了一下脚。
唐辰清醒一下坐起身来:“门外可是曹公公?曹公若不嫌弃,现在便可进来了。”
“啊,唐兄弟醒了?醒了便好,你先洗漱,我还能等片刻。”曹吉祥忙应了一声。
门扉推开,绿茶带着几名端盘捧梳的丫头,匆匆走了进来。
“拜见唐大人,我等为唐大人梳洗。”
唐辰仔细一看,好家伙来的全是熟人,除了那位已经死去的花茶,其他人都是昨夜他点的那几名丫头,不多不少六个正好。
“嗯”了一声,便将自己交给她们伺候,经历过苏丘那一次腐败后,他有点享受这种感觉了。
来到江宁一直疲于奔命,还差点一半将这样舒坦的感觉忘了。
“你们怎么来这儿了?我还没派人过去赎你们呢?”
“昨夜,妈妈便让我们跟着孙大人来府上了,身契都在那位大师手里。”
他问一句,绿茶等人便答一句。
看来他是欠了那位老鸨的一个人情,也或者是刺杀发生在老鸨的画舫上,她想要破财免灾吧。
不然仅是官府事后扣她一个通倭的大帽子,便够她喝一壶的。
洗漱穿戴整齐后,唐辰虽然还是感觉有些恋恋不舍这种被人伺候的感觉,但还是收敛心神,跟着曹吉祥出了庭院。
“公公,这么早来,有急事?”
与刚才堵门的情形不同,待他洗漱完毕后,曹吉祥倒矜持起来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他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好似早就等着他发问般,曹吉祥话匣子顿时如开了闸:
“还早?都过了辰时了,不早了,咱家来是让你劝劝秦总兵的,她要带着狼兵出去寻那些倭寇的晦气。
不说她昨夜一人独战三十六人,受了些伤。
你也知道这江宁城内能打,除了僧兵之外,便属她的狼兵。
老弟,不是哥哥我胆小,实在是她要是走了,哥哥我这心理没底啊。”
“哦,这事啊,是我让她出去的,昨晚在画舫上和她商定好的。”
唐辰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一听是这话,他不由笑着解释一句,只是他的话说完了,回头一看,走在旁边的曹公公没了。
惊的他不由回头去找,却见曹吉祥驻足在那里,愣怔地盯着他,神色间仿佛像是看叛徒似得。
“兄弟,你是不是对哥哥我有什么意见?
有意见,你就说,可你别害哥哥我啊。
那个,那个扬州盐商送来平倭银,兄弟是不是觉得分的少了?
没事,哥哥都给你,哥哥一分不留。
倭寇太凶了,昨夜他们这一闹,如今整个江宁都风声鹤唳的。
你这个时候再把秦总兵调出去,那不是往哥哥伤口上撒盐,那时要拿刀看哥哥的脑袋啊。”
唐辰一见他如丧考妣般的表情,顿时乐了:“曹公,没这么严重,您多虑了。”
“还不严重?你知道昨晚死了多少人吗?整整两百人,两百人啊,还都是有功名的太学生,我若不是早早跑到这里来,就被那些太学生们的父母亲族堵在守备府里了。”
曹吉祥比划着两根手指头,以示事情的严重性。
可在唐辰看来,他比划的剪刀手,像是在等待拍照。
可惜没有照相机,不然现在的曹公公一定很萌。
“死的都是太学生?好事啊?!”
曹吉祥听到唐辰这么一句话,眼睛瞬间瞪大凸起。
“兄弟,你说什么?你管这叫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