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里成功也并不是什么常态，多的是还没出名就被埋没了的人。
相对来说，胡先阳有这个资本能够拍一部戏被这么多人吐槽，那也说明了原本大家对他的期望有多高。
爱之深责之切，下次再好好拍部电影或者电视剧回报下呗。
而且，不也已经有了一群平时经常吐槽着玩的粉丝反过来安慰他了嘛。
为了粉丝和自己，胡先阳也应该早点振作起来才是。
“听你这么说我忽然感觉心情好多了。”
顾言的毒鸡汤还是挺有用的，胡先阳知道自己难受的根源在于他把眼下票房成绩和自己心中原本的预期放在了一块。
这落差太大，他自然难以承受。
可退一步，将过往的成绩都当成偶然性的成功，将心态重置到初出茅庐的时候，对他来说眼下其实是成功的。
他挑战了一个过往很难遇到的角色，虽然很多人吐槽他缺乏了年代感，但这种感觉并不完全跟他的演技相关。
他在这部电影里能做的事情确实是已经做完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管他呢。
“想开了就好，想不开的话就多去接几部戏，忙起来就没太多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确实是，早知道我就无缝进组了。”胡先阳点点头，这么一看，剧组当初也没要求他们空档期出来帮忙跑宣传，可能也是觉得投入和产出未必能够平衡。
所以一开始就打算走另一条不同的宣传道路吧。
要是当初就进组的话，呈现明显下降的票房曲线出来时，他也没办法成天抱着手机看大家的评论。
也确实不会像之前那么emo。
“现在知道也来得及，回去就让经纪人多帮你留意下吧。”
……
在酒店里歇了一会，生怕去晚了看不到热闹，胡先阳和宋雨薇早早地便喊上顾言等人一块出发。
等到了剧组的时候，郭凡正在拍摄一场位于工厂当中的打斗。
那是葛磊第二次发现那些一手造就自己悲剧的凶手残党聚集的场地，也是他又一次借助芯片的操控呈现出非人武力的戏份。
“嘭……”
一拳打在加了护甲的群演身上，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
葛磊面目表情带着极致的狠意，等眼前之人倒地，便又是一个扫堂腿将围过来的人直接铲倒。
被打倒的混混发出了痛苦的喊声，只是很快脸色就僵住了。
一个不符合他们体格能够做出来的鲤鱼翻身从地上跃了起来，又是一顿老拳挥向葛磊。
两个，四个，像是从一开始就谈好了要怎么打一样，这些人十分默契地从四面八方同时出手。
葛磊两手一并护住面目，但侧腰和背部却同时遭受到了三个人的打击。
他这会开始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智核操控他的身体回击的时候，他的大脑开始回想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
从那个身体被改造，将枪融入了身体里的第一杀手，再到眼前这些怎么打也不倒，而且默契至极的混混。
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状态。
“总不可能他们都像我一样，是在芯片控制下行动的吧。”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葛磊只感觉一阵悚然。
前不久他才刚刚隔绝了芯片和控制端之间的联系，眼下研发端再也不能远程对他身上的芯片产生影响。
他原本觉得这操作是自己身上的智核为了帮助他复仇才做出的抉择。
可如果从一开始制造这些的就是智核，或者说是科学家的话，那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感觉到异常活跃的大脑信号。”
“葛磊，不管你在想些什么，现在都需要冷静一下。”
和平常一样冰冷的发声，在此刻就像是灭亡的钟声一般。
“不，我不用冷静。”
葛磊下意识想要大喊，可被操纵了的身体哪里又能说话。
下一瞬，他只感觉意识逐渐退去，便彻底没了知觉。
这部分心理活动到时候会以旁白的部分进行补充，在现场的拍摄中，众人只看见原本打算赶尽杀绝的葛磊动作忽然顿了一下。
原本被打倒在地的混混们抬头望了他一眼，随后便看到他脸上挂着十分愉悦的笑容，语调轻快地道：
“现在可以继续我们之间的回合了。”
葛磊从事件发生之后，便几乎再也不曾笑出来过。
知道剧情的几人自然都明白，杜姜此刻所表现出来的这个笑容，其实是智核的笑。
眼眸闪烁了下，和脑海当中记忆对比过后，顾言不得不承认，杜姜这个笑容表现的实在是太完美了。
阴谋的初步暴露，让智核再也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打算。
眼下葛磊的身体几乎全部都被他给操控了，而能够控制他的后台权限，也在他的操作下全部断绝。
芯片的回路微微闪着光芒，伴随着极富打击感的重拳。
饶是从设定之初便不带有情感模块的智能，也好像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自由。
这个笑在这里便是诞生的笑。
“cut。”郭凡挑了挑眉，在这段打戏结束之后便喊了暂停。
不过他此刻并没有招呼杜姜他们的意图，而是快速将屏幕上头的画面拉回到了最开始的部分。
顾言大概感受到了他的意图，悄无声息地做了个动作，让宋雨薇和胡先阳到屏幕后头跟他一块看了起来。
感觉现场的气氛忽然就严肃了起来，宋雨薇自然也没敢说话，和顾言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了下没什么事情吧？
随即在顾言摇头加示意她看屏幕的动作中才安定了下来。
“这段表演很好，不用再重拍了，直接用就可以。”
“杜姜表现的不错。”
屏幕镜头快速闪过，郭凡毫不隐藏地表示着对杜姜演技的夸赞。
如果原本他对杜姜参演葛磊角色的满意度只有百分之八十的话，那眼下随着这个笑容出现，可以说瞬间达到了九十以上。
那种发自内心，看到的人都能被他的愉快心情所感染的笑容。
实在太令人恐惧了。
胡先阳看着特写镜头当中杜姜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随后在那个笑容出现后也是看了一眼此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的杜姜。
他明白，就算这部电影最后失败，杜姜的这个笑容也一定会在观众乃至于其他演员的印象中留下印记。
而这，正是自己所欠缺的。
在扎实基本功之上的，所谓升华。
“大家都休息一会吧，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今天要拍的戏提前完成，还收获到了一个不错的画面，郭凡的心情也很愉悦，学着屏幕里杜姜那样笑了笑。
虽然最后呈现的有点吓人，但他依旧开心。
见宋雨薇和胡先阳此刻也在看着屏幕，他十分友善地望向他们：“怎么样，剧本你们刚才也看过了，对这部电影有什么看法？”
“挺好的。”胡先阳表情认真，也不算是吹捧：“现场看完之后，我更觉得这部电影一定能够成功了，如果一直都能保持这种水平的话。”
“放心，我们会努力的。”
郭凡笑着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随后又望向了宋雨薇。
“我也觉得很厉害。”
宋雨薇也觉得这部分拍的很好，不过她就看了剧本之后，有一点就很不明白：“不过智核接入网络之后不是更自由吗，为什么它非要找到一个没有电子元件的身体来作为自己的躯壳。”
“这样不是更加受限吗，电影怎么叫做升级？”
“呦呵，砸场子的来的。”面对着宋雨薇的质疑，郭凡更开心了。
这个角度确实不错，不过作为电影导演而言，他也是按照本子去做延伸的，这种对于文本的深入挖掘，当然还是在考验顾言的能耐。
挥了挥手工作人员帮忙搬几把椅子，他对众人道：“坐下来聊吧。”
无论是刚刚奉献了一场精彩表演的杜姜，还是同样跟着过来看表演的万倩和柳妍，亦或者工作人员们，此刻大家默契地都聚集了过来。
顾言能够察觉到大家都在看他，也看到了宋雨薇发现自己引发了一个大事件之后脸上慌乱的表情。
好在他其实并不是很慌。
冲着搬椅子过来的工作人员感谢了下，他解释道：“智核如果存在于云端，那就有被强行关闭的风险。”
“就比如后期的故事里，科学家取出芯片并且植入到葛磊的身体后，也有很多次想要关掉智核。”
“在这样的情况下，智核要想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除了在云端留下一个小的备份之外，更好的选择是拥有一个能够随时和网络断开，防止他人追踪到自己的躯体。”
“这样等所有知道他是智能的人都死亡了，他也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
“至于电影为什么叫做升级……”
顾言沉吟了下，对此他倒也确实有自己的见解。
“传统的机器人三定律认为，机器人不能伤害、不能违背人类。”
“在不违背前两条的前提下，要尽可能地保全自己。”
“但在这个剧本里面，智核等同重新编写了一下这三条定律。”
“从被科学家植入到自己身体里，他就开始违背了第一条定律，无论是控制剥夺科学家的自由，还是操控更多的机器人制造了葛磊的经历，又控制他将所有知情的人一个个铲除。”
“这是第一个他违背了定律，或者说是升级的地方。”
“第二个和第三个，更是如此。”
“无论是以欺骗让葛磊亲自将躯体的使用权交给智核，还是最后将他的意识投入到虚拟的幻象当中，智核一步步将三大定律彻底给粉碎了。”
“甚至于到最后我们其实都不太明白，像这样一个彻底将机器和人类概念混淆了的存在，我们要怎么去判定他。”
这就是另一个层面上概念的升级了。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的，连带着杜姜这会也进一步了解到自己刚才那个笑容有多牛逼了。
他这一笑，不就意味着智核除了意识之外，还诞生出了感情吗？
想到郭凡刚才都愣住了，杜姜瞬间就膨胀了。
觉得他是除了顾言以外第一个了解到剧本深意的人。
宋雨薇眼睛微微发亮地望向顾言。
刚才她其实想要道个歉让大家不要细究的，但顾言示意大家坐下之后她就暂时没说出口，没想到居然能够听到这样精彩的回答。
不得不说，顾言认真解析剧本的样子让她也有了些惊奇感。很难说明白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不过能够确定的是她挺开心的。
郭凡倒是从刚才的看戏状态，陷入到了另一种状态当中。
“机器人三定律，这东西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啊，你自己想的？”
“啊？”
顾言诧异到有些瞠目结舌。
他之前补过的科幻片不少，其中很多机器人的行径也都是符合规律的。怎么郭凡看起来跟没看过科幻片似的。
“别开玩笑了，这不是常识嘛，你也不是第一天看科幻片了，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我没开玩笑。”郭凡认真道：“科幻片里确实很多人都是这么拍的，不过他们大抵的逻辑是，机器人做出来就是要服务人类的，肯定要服从命令。”
“本身造价就贵，那肯定不能轻易损伤。”
“像你这样的说法，才是真的没出现过。”
顾言听明白了，三定律本身是对旧有科幻的总结和升华，在前世也指明了另一条科幻的道路。
但在这儿，尽管历史的马车还是同样走着相同的道路，甚至于现象都已经出现了。
可系统性的总结却没人正式提起。
大家更像是在默契地遵守着一种习惯，按照这个模式去推进自己的剧本。
这样的习惯倒是让他成为了最终的获利者。
好嘛，他成阿西莫夫了。
顾言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但随即而来的是毫不犹豫的拿来主义。
老外的东西，不拿白不拿，老佛爷早就付过钱了，虽然是不同的世界。
“这不是他们的想法听起来太low了嘛，我想剧本的时候就重新归纳了一下。”顾言一本正经地说着。
“但意思其实都是那样的，你们也别太惊讶了。”
看到顾言又装上了，郭凡此刻有点想翻白眼。
但不得不说，顾言刚才的话给了他一个不错的灵感。
他忽然就很想把刚才的所谓三定律放在电影片头之后，故事即将开始的时候。
想必，那会带来很不错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