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蜷缩在蛇人阁的角落里,四周潮湿阴冷,青苔爬满了石壁
她已经在这间囚牢中被困不知多久了,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一般。
可近几日,她心中却隐隐泛起一股不安,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变故正在发生。
她抬起头,望着那扇沉重的铁门,眼神里藏着几分冷漠与戒备。
每次这门一响,都是有人来羞辱、试探,甚至是……折磨。
“又有人来找死?”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厌倦。
然而,当石门缓缓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时,鲛人的瞳孔猛然收缩。
是纪博。
她愣住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那人明明早已断了音讯,甚至可能……早已不在人世。
他怎么会出现这里?
纪博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鲛人身上,神色复杂。
他缓步走近,轻声道:“你还好吗?”
鲛人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纪博?你不是死了吗?还是说……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纪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枭……还有霸,他们已经死了。”他说。
鲛人脸色骤然一变,猛地站起身,盯着纪博:“你说什么?!”
“枭爷爷……还有霸叔叔……”她声音颤抖,“你骗我!他们在海底宫殿守着祖灵,怎么会……怎么可能……”
纪博看着她,缓缓点头:“是真的。枭为了护你,被席耀阳暗算,霸也被牵连其中。”
鲛人双拳紧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眼中燃起怒火,却仍不肯相信:“不可能!如果他们真的出事,我怎么会感应不到?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纪博沉默片刻,低声道:“因为我曾是清澜的灵玉,水云宫的遗脉。”
鲛人怔住,眼中的怒意渐渐被震惊取代。
“你说什么?你是……灵玉?”她喃喃自语,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难怪你当初能听懂我的语言,难怪你能解开我身上的封印符咒……”
纪博点头:“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去。现在,我可以带你回海底宫殿。”
鲛人猛地抬头,目光凌厉如刀:“你想带我回去?就凭你?你知道那些长老是怎么对我爹娘的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吗?你以为只要一句‘带你回去’,就能弥补一切?!”
纪博低头,脸上露出深深的懊悔:“我知道你恨我。我不该当初什么都不做,不该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一切。但请你相信我,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同了。枭已死,霸也失踪,海底宫殿群龙无首,你才是真正的继承者。”
鲛人冷冷一笑:“继承者?呵……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她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像是压着火山即将喷发的岩浆。
纪博没有退缩,继续道:“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鲛人沉默了许久,目光从愤怒转为深思。
她望着纪博,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你变了。”她轻声说,“以前的你,从来不会这样说话。”
纪博苦笑:“重生一次,总得学会一些东西。”
鲛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她终于开口,“我跟你走。”
纪博微微一怔,随即点头:“我会准备一个琉璃器皿,带你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鲛人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却透着几分凄凉:“离开?呵……我想离开这里很久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显然是有人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
鲛人忽然抬眸看向纪博,低声问道:“你确定,这一次,不会再抛下我?”
纪博迎上她的目光,坚定地点头:“我发誓。”
鲛人轻轻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终于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巨石。
她睁开眼,眼中再无迟疑。
“走吧。”蛇人阁内,空气凝重如铅。
鲛人站在铁门之前,神情冷峻,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落在那片她曾经生活却被背叛的过往之上。
纪博已经取来了琉璃器皿——一只通体透明、内藏水纹流转的玉瓶,乃是他从一位故交手中所得,专为护持水灵之气而制。
他将瓶子轻轻放在地上,回头看向鲛人:“可以了,你进去后,我会施展隐匿术,带你离开这里。”
鲛人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瓶子,眼神复杂。
片刻后,她低声开口:“我被困在这囚笼里多年,如今要走,也该留下点什么。”
“你想做什么?”纪博眉头微皱。
“火烧蛇人阁。”鲛人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他们关我、辱我、羞我,甚至妄图用我换取海底宫殿的秘密。今日若不让他们付出代价,我如何对得起枭爷爷与霸叔叔?”
纪博沉默了一瞬,随即点头。
他知道,这一刻不仅仅是复仇,更是鲛人心中积压多年的怒火释放。
他取出一枚火符,递给她:“这是三昧真火所炼,能焚尽凡尘之物,但不会伤及你。”
鲛人接过,指尖微微颤抖。
她的眼神不再有半分迟疑,只余下森寒的决绝。
下一刻,她将火符一甩,火焰轰然腾起,瞬间吞噬了整间囚室。
火光冲天,蛇人阁内顿时大乱。
守卫们惊呼奔逃,火势迅速蔓延至整个阁楼。
纪博趁乱将鲛人收入琉璃器皿之中,随后身形一闪,混入人群之中,悄然遁出蛇人阁。
外面夜色深沉,风卷残云。
纪博并未直接离城,而是绕行至北门,避开巡逻修士的视线。
就在他准备穿出城门时,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
“纪师兄!”
阿玉从暗处跑了出来,衣衫凌乱,脸上还带着几分焦急与期待。
她曾是纪博早年在山门外救下的一个孤女,因资质尚可被收入门下,虽然并非嫡传弟子,但也受过纪博些许恩惠。
“你怎么会在这里?”纪博脚步未停,语气淡漠。
阿玉追上几步,喘着气道:“师兄,我……我被人追债,急需两块上品灵石周转几日。我知道你一向大方,能不能借我一点?等我通过试炼就一定归还!”
纪博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得像冬日的湖面。
“不能。”他淡淡吐出两个字,语气毫无转圜余地。
阿玉愣住,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师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借一点……”
“以前?”纪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以前的我,太过心软,结果呢?被人陷害,魂飞魄散。现在我重生归来,再不会做那种愚蠢的事。”
阿玉张了张嘴,眼中浮现委屈与不解,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纪博转身欲走,却听身后传来一声低语:“师兄,你变了……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他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只丢下一句冰冷的话: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之中,唯余风声回荡,吹乱了阿玉鬓边的发丝。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纪博离去的方向,双手缓缓握紧,眼中光芒忽明忽暗。
片刻后,她低下头,喃喃自语:
“你不借……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夜色如墨,风声呼啸。
纪博的背影消失在城门拐角处,唯余阿玉一人站在寒风中,眼中情绪翻涌。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为纪博煎药熬汤、整理经卷,也曾在他闭关时守在门外,不敢有半分懈怠。
可现在,他连两块灵石都不肯借。
“变了……”阿玉喃喃自语,声音微颤,“真的变了。”
她咬紧牙关,心中翻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不甘、愤怒、委屈,甚至……一丝被轻视后的羞辱。
“你说你重生归来,再不会做愚蠢的事?”她猛地抬头,冲着纪博离去的方向低声怒吼,“那你以前对我的好,也都是假的吗?!”
没人回答她,只有风吹过巷口,带起一阵枯叶。
阿玉眼眶泛红,拳头握得发白:“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摆布的小丫头吗?你以为我求你是看在情分上?不,纪博……我是看在你还活着的份上才开口的!你既然无情,就别怪我不讲旧义了!”
她猛地转身,朝着南溟城的方向疾步而去,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既然你不肯借……那就别怪我让你在众人面前出丑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脚步不停,仿佛已下定某种决心。
而在前方不远处,纪博的身影停在一棵老槐树下,似乎感应到什么,回头望了一眼。
夜风凛冽,却只见空荡无人。
他皱了皱眉,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安,却又无法确定是因何而起。
“……算了。”他低声道,旋即转身继续前行,琉璃瓶中的鲛人静静沉睡,海的气息随风飘散。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某个角落里,一双冰冷的眼睛正远远望着他的背影。
等着在更合适的时候,狠狠一刀刺入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