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小皇帝不舍的收回视线，转向另一侧看着沈清臣，关切的问：“沈大人，是感染风寒了吗？”
堂内诸臣正在商讨曹威的结果，闻陛下开口，一个个寂静下来。
沈清臣头一次在小皇帝身上，体会到对自己的敷衍。
“臣无碍，曹威经三司审查并无其职任上懈怠、仗势、越权等行为，不知陛下如何看？”
这话，显然为难着小皇帝了，他撑着下巴好半天才说：“起初，是什么事来着？”
殿内大臣接腔，三言两语把花楼打架斗殴事件重复了一遍。
小皇帝点点头：“那就也打一顿，让他知道打人是不对的。”
孩子气的话，说出来忍不住令人摇头。
“周济，他们什么意思？”小皇帝见无人应声，就求助的看向周济。
周济笑了下：“他们认为，陛下说的对。”
他视线逐个移过去，顿时殿内一片高喊‘万岁’声。
小皇帝这口气才畅快，一脸的骄傲和开心。
苏白玉在队伍里抬头看了眼，忍不住啧啧称奇。
堂堂皇帝，竟然也能仗势欺人!
散了早朝，小皇帝被宫人簇拥着回乾元殿用早膳，周济则是一如既往的，去司礼监忙碌政事。
只是今日到司礼监，却遇到了不该的人。
“拜见督公。”
崔予执深深一恭，身段和姿态放的极低。
周济直接擦肩而过，连看都未看他一眼。
“督公！”崔予执紧跟上去，满脸的紧张和不安：“我，我有话要同督公说。”
周济：“本督不想听。”
崔予执一哽，萦绕心头的尖刀狠狠落下，声音都颤抖。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说，督公可否给个机会？”
周济脚步停下，满脸厉色：“崔公子，本督乃是宦官，同外戚该如何你应该清楚的。”
话至此处，他不信崔予执还能装糊涂。
“明白。只是今日事万分重要，必须同督公一叙，否则…抱憾终身。”
崔予执执拗的盯着周济，继续说：“若当真督公…了了此念，我以后绝不纠缠。”
他只是想知道，究竟是非那人不可，还是……
“都退下。”
春和抬眼，看到督公身后跟随的崔予执，挥挥手带着一众人下去。
屋内寂静下来，窗口打进来的光，映出炉中袅袅熏烟。
周济拂袖落座，扫了眼桌上的食盒，唇角勾起。
扭头，眼睛忍不住一抽。
“你做什么？”
崔予执衣衫大开，莹白的胸膛上两点粉樱格外显眼。
他脸颊泛红，眼眸直勾勾盯着周济，声音也柔了下来：“督公，予执心如琉璃，只奉督公一人，还望督公——怜惜。”
“怜，怜惜？”
周济脸色忍不住变了，他微微闭上眼。
崔予执乃是崔家嫡长子，前途自然不用说，虽不能一人之下，但定然会仕途坦荡，富贵至极的。
刚才那些，定然是他眼花和多想了。
“督公。”
耳边轻轻一声唤，手臂上一沉，睁开眼就对上崔予执满脸希冀，周济如当头一棒，忍不住推开他逃离。
“崔公子，请自重。”
“自重？”崔予执似被这话伤着，眼眶泛红唇角颤抖，怎么看都可怜兮兮。
督公最是吃软不吃硬，只要他比沈清臣会撒娇会缠人，定能拿下。
可这模样到了周济眼中，却是非常惊悚的。
严冬春和说，崔予执时不时模仿他，无论是穿着还是神态。
那，如今崔予执的神态……
“崔公子，本督不好此道。”
周济拒绝的毫不留情，脸色也变得阴冷。
“只要崔家安分守己，本督不会多加为难的。”
毕竟是陛下的外祖家，多少都是要给脸面的。
崔予执凑近些许，解释道：“督公误会了，我不是为了崔家来此的，”
“我，我说这些，只是因为思慕督公，希望督公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虽然年纪小，可马上就能参加春闱了，只要督公一句话，以后无论身在何处，我都唯督公一人马首是瞻，崔家也亦如此。”
“我只听督公一人的，也只爱督公一个。”
“此心苍天可鉴，若有违逆——定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少年满脸赤城和认真，双眼灼灼发热，恨不能现在就降下雷电，来证明此心坚决。
周济向崔予执走近一步，在对方满脸欣喜中，问：“栓子，是怎么死的？”
崔予执脸色一僵，没回答时周济又问：“昨夜本督赴宴，险些中招，那药是哪来的？”
崔予执眼底闪过迷茫，“什么药？”
“呵，”周济笑了下，指尖点了点桌上的线报：“百花楼中，曹威为何同祁家嫡长孙起了争执？真的，只有李塘一人在起哄吗？”
崔予执半垂着眼，线报上几个熟悉的名字入目，是攀附崔家的一些家族和朝臣子弟。
“督公，你听我——”
“督公！”春和推开半扇门，看到屋内情况立刻侧开身，道：“陛下出事了。”
周济微微颔首，瞥了眼神游在外的崔予执，满是警告：“本督念着陛下，暂且将这笔账压下，可若崔家继续不识抬举，陛下这脸面，少不得要忍痛撕掉。”
哐当，风寒刺骨。
崔予执站在窗边，望着周济逐渐远去的背影，满目不甘。
为什么？
为什么沈清臣就可以？
“陛下！”小夏子满脸焦急：“让奴才来，免得烫伤陛下。”
“滚开。”
小皇帝手握一壶开水，孙嬷嬷跪在递上，双手捧着一盏茶。
随着开水的不断浇注，热茶溢出洒了孙嬷嬷满手，当下就红了一大片，看着渗人。
“朕再问你一遍，你来做什么？”
孙嬷嬷疼的打颤，仍旧一句不改，说：“奴才奉督公之命，来同陛下授男女魂交启蒙课。”
砰，小皇帝摔了茶壶：“再来一壶。”
小夏子战战兢兢的递过去，小皇帝拎着直接对孙嬷嬷的手浇上去。
“陛下……”小夏子忍不住阻拦，小皇帝回眸看他：“怎么，连你也要忤逆朕？”
“奴才不敢。只是孙嬷嬷是宫里老人，若有个好歹怕是督公那不好交代。”
“交代？哼。”小皇帝冷笑一声：“朕需要同他交代什么。”
周济要作何，是上赶着让他立后？
是打算再建立新的势力，还是要拉拢哪个。
朕的后位，如今也成了利用资源了吗？
“陛下。”
小皇帝后背冷汗生出，幽幽一声轻唤，可他却如被利剑悬颈，危险的信息充满脑海。
“周济。”
下意识的，转身就换上委屈和可怜的面孔。
周济面无表情，对着这张脸更是一点波澜都没有。
“你在做什么？”
小皇帝撇撇嘴：“她，她忤逆朕。”
“哦？”周济看着孙嬷嬷满手水泡，唇线拉直：“如何忤逆的。”
小皇帝心虚的低下头，手指交缠在一起，忍不住踢脚。
“朕用不着她上课，她不听，非要给朕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有辱圣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