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太一收回龙息的手指还在微微发光,指尖萦绕的紫黑色能量如同活物般缓缓消散。远处山丘化为黑色泥沼的景象仍在众人眼前浮动,那扭曲变形的大地仿佛在无声诉说着阴阳家首领可怖的力量。空气中弥漫着焦土的气息,混合着诸子百家首领们的冷汗味道,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看来都学乖了。”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温和,却让在场所有人脊背发凉。那青铜面具下传出的每个音节都像是毒蛇吐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面具缓缓转向嬴政的方向,月光在青铜纹路上流转:“陛下不介意我多说几句吧?”
嬴政的指尖在天问剑柄上轻轻敲击三下,这是帝王默许的信号。蒙毅注意到陛下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面对强敌时才会出现的反应。年轻的将军不由得握紧了佩剑,汗水浸透了内衫。他从未见过陛下对任何人展现如此戒备的姿态,即便是面对荆轲刺秦时都不曾有过。
东皇太一黑袍翻涌,袖口绣着的星象图突然活了过来,二十八宿在布料上流转。他对着诸子百家众人道:“我想问大家几个问题。”声音不疾不徐,却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自西周到春秋战国连续几百年的战争,一共死伤多少百姓?”他抬手在空中一划,虚空中浮现出无数哀嚎的魂魄影像,“几百年的战乱,几百年的民不聊生,如今好不容易一统华夏,百姓安宁下来,不再饱受战乱之苦。”
影像变换,展现出田间耕作的农夫,市集叫卖的商贩,学堂读书的孩童。这些画面与先前的战争惨象形成鲜明对比。东皇太一继续道:“你们却一直在暗处反叛,口口声声打着为百姓好,推翻暴秦,企图再掀战火。”他的声音陡然转冷,“你们是真的为百姓好,还是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
高渐离的水寒剑发出嗡鸣,剑身上凝结出细密的冰晶。他立即反驳道:“那也不能为了秦国的统一而入侵灭掉其他国家啊!”话音未落,他脚下的地面突然结出一层薄霜,显示出内心的激荡。
雪女轻抚琴弦,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那嬴政统一六国,老百姓也没有过上好日子啊。”她的声音如冰泉般清冷,“很多六国之人都被抓去修筑长城了,不知道又死伤多少人。”说着,她指尖轻弹,空气中凝结出几个冰雪形成的人形,正在鞭笞下艰难劳作。
东皇太一不置可否:“在回答你们的问题之前,我先给大家看个东西。”他双手结印,青铜面具下的眼眸突然亮起幽蓝光芒。
“系统,准备秦国全境图”东皇太一在神识中下令。
“三维投影已就绪”机械音回应道,“包含匈奴、百越等周边势力分布”
当巨大的光影地图在观妙台上空展开时,连荀况这等见多识广的大儒都瞪大眼睛。地图不仅精确标注了三十六郡的疆界,更有蜿蜒如龙的长城防线,以及北方草原上标注着\"匈奴王庭\"的狼头图腾。更惊人的是,地图上的山川河流都在缓缓流动,城池村落间有微小的行人车马穿行,宛如真实世界的缩影。
“这...这是何物?”李斯手中的毛笔啪嗒落地,墨汁溅在官服上也浑然不觉,“竟连蜀道栈桥的走向都...”
“看东海!”盗跖身形一闪出现在屋檐上,指着桑海城的位置惊呼,“我们在这连个芝麻大都算不上!”他惯常玩世不恭的脸上罕见地露出震惊神色。
东皇太一袖袍轻挥,地图北方亮起数十个血红光点:“义渠、月氏、匈奴、林胡、楼返、东胡等”每报一个名字,就有对应的部落模型浮现,那些游牧民族的帐篷如菌菇般密密麻麻地生长在草原上,“知道长城为何而建了吗?”
雪女冰蓝色的瞳孔剧烈收缩:“这些异族...竟已形成合围之势?”她创造的冰雪劳工影像无声融化。
大铁锤挠着头,铜锤砸在地上发出闷响:“俺以前还骂修长城是劳民伤财...”这个魁梧的汉子此刻显得异常局促。
扶苏手中的竹简哗啦散落:“所以父皇派蒙恬将军北驻...”年轻的公子突然理解了那些他曾经质疑的政令。
东皇太一点了点头,星图长袍上的星辰开始流转:“虽然现在修建长城劳民伤财,但是罪在当代,功在千秋。”他手指轻点,地图上长城沿线亮起金色光芒,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没有这道屏障,北方的铁骑随时可能南下。”
“高统领。”东皇太一突然点名,声音如寒铁相击,“你方才说秦国不该灭六国?”他挥手间,地图变幻成春秋战国时期的版图,数百场着名战役在上面如烟花般爆开,“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几百年的战争一直都没有停歇,就是国家有强弱之别,君王有统一华夏的抱负。”画面中,各国的军队相互攻伐,百姓流离失所,“今天不是我打你,就是你打我,受伤的永远都是普通老百姓。”
高渐离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剑身上的冰晶不断生长又碎裂。
东皇太一继续道:“另外这是历史选择了秦国,使秦国完成了统一,一统六国。”地图上,秦国的疆域如墨染般逐渐扩大,“当然历史也给了其他国家机会,但是他们没有把握住,就不能怪别人了。”他指向几个关键战役,“长平之战、邯郸之战...六国多少次错失良机?”
星魂突然插话,紫色的眼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如果不统一,战争还要绵延多少年,再来个几百年?”他冷笑着,“还是等我们内耗差不多了让异族来收割?”
高渐离的水寒剑结出更多冰晶:“但暴秦...”
“暴政?”东皇太一冷笑打断,地图切换成各国刑具对比,“车裂、炮烙、刖刑...六国哪个不是酷刑累累?”各种残酷的刑具在空中旋转展示,令人毛骨悚然。他又指向新浮现的战争伤亡数字,“这些才是真正的暴!”
张良突然起身,白色的儒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可焚书坑儒...”
“儒家经典现在不都好好藏在博士宫?”东皇太一弹指亮起小圣贤庄藏书阁的虚影,无数竹简在光影中排列整齐,“坑的都是装神弄鬼的方士!“他突然逼近张良,面具几乎贴到对方脸上,“你张家五代相韩,可曾让韩国百姓免于秦军铁蹄?”
张良踉跄后退,脸色煞白。这个一向从容的谋士此刻竟无言以对。
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天问剑柄。东皇太一转身面向众人,黑袍上的星象图突然大放光明:“阴阳家因为什么坚决拥护秦国?就是为了让天下的百姓少受战乱之苦!”他的声音如黄钟大吕,震得观妙台上的瓦片都在轻颤。
随着他的话语,空中浮现出一系列恢弘的画面:统一文字后各地学子共读一书的场景,统一货币后商旅往来便利的景象,车同轨后驿站马车奔驰如飞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栩栩如生,仿佛将现实投射到了空中。
“嬴政创立皇帝制度、建立中央集权制度、统一文字、货币、度量衡、车同轨,道同距、南征百越、北击匈奴,修筑万里长城、修建水利工程、推行法家思想治国和改革行政管理制度。”东皇太一每说一项,就有一幅对应的画面展开,“这些功绩都将对华夏历史产生了深远影响。”
他停顿片刻,青铜面具转向嬴政的方向:“说句不客气的话,嬴政这些举措足够他成为千古一帝。”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头,“你们之前的国王哪个有他做的好?”
项梁听后捏碎了酒樽,鲜红的酒液如血般顺着手腕流下;墨家,儒家,农家众人交头接耳,争论声此起彼伏;当展示都江堰使蜀郡丰收的场景时,连荀况都微微颔首,手中的戒尺不自觉地放松了力道。
“当然陛下。”东皇太一突然转身行礼,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错愕。他青铜面具下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有些做的确实不尽善尽美。”随着他的话语,空中浮现出几个阴暗的画面:严苛的律法下百姓战战兢兢,繁重的徭役让民夫骨瘦如柴,阿房宫的奢华与民间的贫困形成鲜明对比。
李斯吓得直接跪倒,额头渗出冷汗:“东皇阁下慎言!”作为法家代表,他深知这些话语的危险性。
但嬴政竟抬手示意继续:“说下去。”这位向来不容质疑的帝王此刻表现出罕见的耐心。
“陛下可知骊山陵的刑徒死亡率高达三成。”东皇太一毫不留情地揭破,空中浮现出陵墓工地惨烈的场景,“这些才是真正的暴政!”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他话锋一转,“但比起六国混战时的白骨盈野...”画面切换成战国时期的乱葬岗,那景象更加触目惊心。
嬴政突然起身,十二旒玉串碰撞出清脆声响,玄色龙袍上的金线龙纹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东皇阁下究竟想要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如雷,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