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如出鞘的利刃直插要害,步军统领衙门和五城兵马司则如展开的双翼,一场席卷京城官场的清洗开始了。
但凡跟安平侯府、刑部王明礼、慎刑司旧案沾了边,或者在林萧肃接管过程中不老实、耍滑头的官员,管你官大官小,通通被锦衣卫请去“喝茶”。
轻的丢官罢职,回家吃自己。
重的抄家下狱,牢底坐穿。
空出来的缺,立刻就被林萧肃安排的人顶上。
这些人里头,有先前查案时肯下力气、手段利落的锦衣卫骨干。
也有他私下里考察过,信得过的年轻官员。
还有些,是走了三皇子乾睿的路子,收拢来的寒门出身、一直被压着没出头机会的读书人。
没用多少工夫,一个以林萧肃为头儿,手底下攥着锦衣卫、步军统领、五城兵马司,还连带着朝廷一些部院中下层官吏的新势力,就这么拉开了架势。
京城官场的天,一下子就阴沉下来。
官儿们上朝都恨不得把头揣进裤裆里走,生怕哪个不长眼的动作,惹了那位新出炉、权势熏天的忠勇侯。
以前那些车水马龙、送礼都得排队的权贵府邸,现在冷清得能跑马。
就连几个资格老、名望高的老臣,碰上林萧肃,也大多绕着走,不想跟他硬碰硬。
茶楼酒馆里,这位“九千岁”自然是头号的话题。
有人背后骂他手段太黑,比当年的酷吏还狠。
有人说他权势太大,快赶上前朝那些祸国殃民的大太监了。
不过,老百姓,尤其是城里住着的普通人家,倒有不少说他好的。
确实,林萧肃这么一顿收拾,京城地面上安稳多了。
那些平日里横行霸道的地痞流氓、收黑钱不办事的衙门小吏,被清掉了一大批,街面上看着都敞亮了不少。
忠勇侯府,新赐的宅邸,书房里。
林萧肃听着老杜低声汇报京城各方的动静,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清楚,这只是面上的安静,底下还不知道怎么波涛汹涌呢。
被他撸下去的那些人,还有他们背后的势力,哪能就这么认栽?
安平侯府是倒了,可那张经营多年的关系网还在地底下牵连着。
烈风部落那些潜伏在京城的探子,就跟藏在阴沟里的毒蛇,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窜出来咬人。
更别提朝堂上,那些因为他上位而丢了好处的老牌勋贵、世家老臣,哪个不是在暗地里眯着眼瞅着,就等他摔跟头。
脑子里那个【危机推演】的功能,警示就没停过,红光跳得人心烦。
预兆着一场冲着他来的反扑,更阴,更狠,正在悄悄布局。
而且,这次的对手,路数可能很怪,是他没料到的方向。
林萧肃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茶水已经有些凉了。
京城的这场风雨,才刚起了个头。
他得赶紧把手里的牌捏紧,把那些藏着的毒蛇一条条揪出来。
同时,还得时刻留神着,那来自权力最顶端,始终悬在头顶的审视。
他望向窗外,京城的夜色浓得化不开。
而他,就要做这黑夜里,最快的那把刀。
京城的天色,这几日总有些灰蒙蒙的。
自打林萧肃快刀斩乱麻,接手了步军统领衙门和五城兵马司,又驱使着锦衣卫大搞清洗之后,空气里就飘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闷。
官员们上朝,一个个都低着脑袋走路,步子迈得又快又碎,生怕沾上那位新晋忠勇侯的晦气。
过去那些恨不得把门槛踩烂的府邸,如今大多府门紧闭,清净得有些瘆人。
忠勇侯府的书房内,灯火亮如白昼。
林萧肃埋首在小山似的卷宗后面,一页页翻看着步军统领衙门和五城兵马司的旧账。
这些烂账,比他预想的还要乱,贪墨的窟窿随处可见,牵扯到的人更是七弯八绕,错综复杂。
“侯爷,”老杜躬着身子,候在一旁,声音放得很轻,“您让盯着的那几拨人,最近底下小动作不少。几个平日里不怎么露面的老家伙,私底下串门勤快了许多。还有几个被咱们暂时放过一马的官儿,好像也在暗地里勾勾搭搭。”
林萧肃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在账册的某一处轻轻敲着,笃、笃、笃,很有节奏。
“不奇怪。”他声音听不出起伏,“拔了毛的狐狸,还能不叫唤两声?继续盯死了,别惊动了他们。他们私下里见了谁,说了什么,能摸清的尽量摸清。证据都给我攒结实了,等鱼再养肥点。”
“是。”老杜答应着,又想起一事,“还有,属下发现,最近京城里好像多了些生面孔,看身手都不像是跑江湖的,倒像是练家子,来路不明。”
林萧肃翻动书页的手停住了,他抬起头。“生面孔?”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段时间,他那个【势力概览】里,代表威胁的红点,非但没因为清洗而变少,反而有几处颜色更深了,隐隐透着一股子阴冷劲儿。
这感觉,跟之前的安平侯府或者黑山部落的人都不一样,更刁钻,更危险。
“查到根底了吗?”
老杜摇了摇头:“这些人滑得很,行踪也飘忽,嘴巴又紧,暂时还没挖到实底。不过,他们落脚的地方,好像都跟城南那几家不起眼的客栈有牵扯。”
“城南客栈……”林萧肃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让刘三刀派几个机灵点儿的,扮成外地客商混进去住几天,探探虚实。告诉他,人要紧,别硬来。”
“属下明白。”老杜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书房里又只剩下林萧肃一人。
他放下账册,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浓重夜色。
京城这部庞大的机器,因为他的强行介入,齿轮已经开始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那些被他动了蛋糕的旧势力,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烈风部落潜伏的力量,也像蛰伏的毒物,随时准备咬人。
他能感觉到,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正在暗地里慢慢张开,网的中心,就是他自己。
接下来几天,林萧肃还是老样子。
该处理的公务一件不落,该整顿的军务按部就班,该考核的官员一个不漏。
他好像根本没察觉到暗地里的波涛汹涌。
锦衣卫、步军统领衙门、五城兵马司,这三大京城要害,在他手里整合得越来越顺畅,效率高得吓人。
京城的治安也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不少底层百姓确实在心里念他的好。
这天傍晚,林萧肃处理完步军统领衙门那边堆积的事务,坐上马车回忠勇侯府。
车夫是府里的老人,赶车很稳。
车旁还跟着四个贴身护卫的锦衣卫校尉,都是刘三刀亲自挑出来的好手,一个个精悍得很。
马车沿着街道不快不慢地走着,夕阳把地上的影子拖得老长。
就在马车拐过一个街角,驶入一条行人稀少的巷子时,变故毫无征兆地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