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峰废材》玲珑峰头雾起时
三重雾障如活物般翻涌,在玲珑峰巅织就千层纱幕。钥霖指尖拂过铜壶沿,九道暗金色符文应声亮起,壶中灵茶忽然沸腾,腾起的白雾遇冷贴在窗纸上,竟凝出上古“开天篆”的笔锋。他望着“开天”二字轻笑,指尖一缕淡金灵气掠过,雾字瞬间化作万千流萤,撞碎在栖凤林的梧桐叶间——那些被凤凰血浸过的叶片正泛着微光,每道脉络里都淌着细碎的“聚灵”符文。
“赤霄,你尾巴再扫下去,下月的梧桐蜜便要断供了。”他忽然开口,铜壶里的茶沫竟凝成凤凰展翅的形状。栖凤林中,火红色的身影骤然顿住,尾羽上三簇未燃尽的符文“滋滋”作响——赤霄正用尾尖血火在叶片上刻阵,被点名时慌忙将爪子藏到翅膀下,金瞳里映着主人青布衫上的柴灰:“分明是主人昨日劈柴时,把‘聚灵阵’刻进了灵木年轮里,害得我扫叶时总被符文勾住尾羽!”它抖落几片带血的叶子,忽然瞥见叶面上歪扭的“峰主专用”小字,耳尖的绒毛霎时烧得通红。
山雾突然如潮水般退去,天衍湖的波光刺破雾霭。背着竹篓的少女踉跄闯入,竹篓里的野果滚落在地——她盯着湖面发怔:寻常池塘般的水面下,万千银鳞鱼正衔着夜明珠列队游动,鱼尾摆动间,“欢迎”二字在涟漪中时隐时现。最中央的金色龙鱼忽然跃出水面,龙角上挂着枚拇指大的玉简,正是赤霄偷刻的“凡人勿近”符,此刻却在水光中化作“客至”的柔光。
“这鱼……会写字?”少女指尖掐进掌心,才惊觉自己竟已走到湖边。钥霖递来的茶杯还带着温热,杯中茶叶正自动拼成“护心”的古形,嫩绿的叶片边缘泛着淡金光晕——那是驻颜茶感知到凡人神魂震荡,自发涌出的护心灵气。她接过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形状竟似上古开天斧的轮廓,忽然想起村口老妪的呢喃:“神尊掌纹连天地,茧生斧痕定八荒……”
“姑娘可是寻‘还魂草’?”钥霖指尖掠过石案,案上堆积的灵柴忽然自动拼成八卦阵,被劈成小段的灵木间,隐约可见未消的斧凿痕迹——正是昨日他为赤霄刻涅盘纹时,随手用斧刃灵力劈出的纹路。少女慌忙摇头,却见石案角落躺着半块刻废的阵盘,边缘还留着未擦净的“开天篆”残笔,与方才窗纸上的雾字如出一辙。
赤霄忽然扑棱着翅膀飞来,尾羽上的符文正巧扫过少女发间,沾着晨露的野菊竟瞬间绽放出七彩光晕。“主人主人,她竹篓里有您上次说的‘雾隐苔’!”火凤凰的金瞳映着少女惊惶的脸,忽然想起百年前破壳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眼前人掌心的斧形茧——那时他正用指尖灵火,在自己蛋壳上刻下第一道涅盘纹,如今这纹路早已化作尾羽间的流金暗纹,随每次振翅洒下细碎的火光。
山雾再次漫涌,却在少女周身三尺外自动分开,形成个透明的雾圈。钥霖望着她发间沾着的晶雾,忽然想起千万年前开天辟地时,第一缕晨雾落在新土上的模样——此刻她指尖捏着的野果,果肉里竟透着极淡的灵光,分明是沾了玲珑峰千年雾露的“凡物开灵”。铜壶里的灵茶忽然再次沸腾,这次白雾凝出的不再是古篆,而是个歪歪扭扭的“安”字,轻轻落在少女发梢,化作颗不会消散的雾珠。
“雾障第三重右转,可寻到下山的路。”钥霖递过片梧桐叶,叶片上不知何时已画好路线,边缘用凤凰血描着“护行”符文。少女接过时,忽然发现他袖口的柴灰下,露出半截金色的臂纹——那是缠绕着斧刃的上古龙鳞纹,与传说中“开天斧认主”时浮现的印记分毫不差。山风掠过,栖凤林传来赤霄的嘀咕:“主人总说要做凡人,却把‘开天剑意’藏进柴刀里,连劈个柴都要刻聚灵阵,当凤凰的眼睛是摆设么……”
雾障重新合拢的刹那,少女回头望去,只见玲珑峰巅的茅屋升起袅袅茶烟,铜壶口的白雾正凝出无数细小的“安”字,随山风飘向四面八方。她忽然想起掌心的茶杯——那茶入口时清苦,入喉却化作万千暖丝,在丹田处聚成个小小的光团,竟与方才天衍湖底的灵珠一模一样。竹篓里的野果不知何时沾了雾露,表皮竟透出细密的符文纹路,像极了赤霄尾羽上的“聚灵”印记。
而在她看不见的峰巅,钥霖望着雾障中远去的身影,指尖抚过掌心的斧形茧——那是开天斧融入神魂时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少女的脚步轻轻震颤。赤霄忽然啄来颗梧桐蜜,金瞳里映着主人眼底的笑意:“明明很开心有人闯进来,偏要装成凡人模样,当年您用斧刃劈开混沌时,可没这么多顾忌。”火凤凰忽然瞥见石案上未收的日记,最新一页写着:“凡人眼中的雾障,不过是天地为心留的缝隙,待得雾散时,自见玲珑处。”
山雾又起时,铜壶里的灵茶再次沸腾。这次腾起的白雾没有凝成古篆,却在窗纸上画出个少女背着竹篓的剪影,旁边蹲着只偷喝灵茶的小火凤凰——赤霄正用尾羽蘸着茶汁,在窗纸上歪扭地写着“下次带野果来”,而它爪子下踩着的,正是被主人随手挥散的“开天”二字残雾,此刻竟化作了两颗亮晶晶的“欢迎”小星,永远嵌进了玲珑峰的雾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