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躲，甚至没回头。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李轩枫，那个被好几条机械臂缠住动不了的人。他的眼神里，是一种疯狂的坚定。
“城主！”
老疤吼了一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是为了逃跑或者抵挡，而是猛地向前一步，用肩膀狠狠撞在了李轩枫的身上。
这一下，用尽了他这辈子的力气。
李轩枫没料到这一下，被撞得踉跄了两步。就是这两步，让他脱离了钟表匠机械臂最核心的封锁。
也就在他被推开的瞬间。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清楚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只闪着寒光的合金利爪，毫无意外地从老疤后背刺了进去，又从他胸前穿了出来，带出一大片让人心惊的血。
老疤的身体像是被电打了一样，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时间好像变慢了。
他慢慢低下头，不敢相信地看着穿透自己胸口的爪子，那上面还滴着温热的血。
“嗬……嗬……”
大股的血混着内脏碎块，从他嘴里涌出来，把他胸前的衣服染成了一片刺眼的暗红色。
那个精英改造人眼里的红光闪了一下，好像对没能一击干掉李轩枫有些不满。它手腕一动，就想把爪子抽出来，再给这个碍事的老家伙致命一击。
可它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一股力量死死抓住了。
它抬起头，看到老疤那张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
老人的力气正在飞速消失，但他的双手就像两只铁钳，死死抓着那只穿透自己身体的手臂，用尽最后的力气，不让那只爪子再前进一分，不让它威胁到身后的李轩枫。
他回过头，那双已经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却透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明。
他看着被自己推开的李轩枫，那张布满皱纹和血污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嘴唇动了动，用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
“城主……小豆子……我孙子……还在希望城……”
“帮……帮我……照顾他……”
话没说完。
他那双抓着利爪的手就无力地松开了。
老疤眼里的光彻底消失，身体软软地向前倒了下去。
李轩枫的瞳孔，在那一刻缩成了一个点。
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老人，看着那从老疤胸口穿出、还在滴血的利爪，一股杀意从他心底冲了出来。
嗡！
李轩枫那双平静的眼睛里，金色的数据流不再平稳流淌，而是疯狂地奔涌起来。
周围的一切，在李轩枫的视野里都慢了下来。空气中的血腥味，远处的惨叫，机械的轰鸣，甚至钟表匠脸上细微的肌肉抽动，都变成了冰冷的数据，被他一一捕捉，分析，然后标记为摧毁目标。
“你的眼神，很不错。”
钟表匠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响起，缠绕在李轩枫周围的几条机械臂猛地收紧。他感觉到了那股失控的杀意，这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威胁。
这个男人，失控了。
李轩枫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一点点的抬起头，那双沸腾着金色光芒的眼睛，死死锁定了钟表匠。
“杀！”
王五发出一声悲愤的咆哮，他挣扎的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断裂的膝盖和受伤的胸膛让他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友们被一个个撕碎。
这支孤军彻底陷入了绝望。
然而，就在那个精英改造人准备抽出利爪，将老疤彻底撕碎，就在钟表匠准备下达总攻命令，将最后的反抗碾碎的时候。
“够了！都住手！”
一声嘶哑的大吼，突然从战场的一角炸响。
这声音，让混乱的战场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
不管是正在屠杀的改造人军团，还是苦苦支撑的战士们，都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发出吼声的，是那个被两个战士死死按在地上，被所有人都当成叛徒的陈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里，有愤怒，有不解，有鄙夷，也有困惑。
连远处的钟表匠和毒蝎女人，也露出了意外的神情。在这个死局里，这个贪生怕死的叛徒，又能做什么？
陈默没有理会周围那些能杀死他一万次的目光，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挣扎地站了起来。他身上的绳子被之前的爆炸震松了一些，让他勉强能够活动。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贪生怕死，而是一种混杂着痛苦、悔恨和疯狂的坚定。
陈默看着李轩枫，看着那个浑身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男人，看着他眼中快要溢出的金色光芒，用极快的语速，吼出了一句让全场所有人都脑子一懵的话。
“我是圣堂托马斯神父的朋友！我是卧底！”
这句话一出来，全场都惊了。
什么？
卧底？
这怎么可能。
几个正准备拼命的幽灵小队成员，动作都僵住了，他们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衣衫褴褛，满脸血污的男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在……胡说什么。”
一个战士下意识的反驳，可他的声音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钟表匠那只表盘眼球里的指针，转动的规律第一次被打乱了。他身旁的毒蝎女人，那张美艳又残忍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错愕。
圣堂？那个早就被他们连根拔起，只剩下一些漏网之鱼的组织？
陈默没有给任何人思考的时间，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李轩枫，好像要把自己的灵魂都剖开给对方看。
“衔尾蛇暗杀了托马斯神父。但在那之前，他已经察觉到了你们的阴谋。他知道你们在谋划大地之血，所以他让我潜伏进来，不惜一切代价，查清大地之血的真相，以及你们最终的目的。”
陈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更加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背叛你们，是假的。是为了取得钟表匠的信任。但是……大地之血被我引走，是真的。”
这句话，像一道雷，在每个人的脑子里炸开。
背叛是假的，但引走大地之血是真的？
这算什么？
这自相矛盾的话，让所有人都彻底糊涂了。
“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
一声怒吼传来，王五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撑着地面，半跪着身子，一口混着血沫的口水吐在地上。他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陈默，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因为这个所谓的卧底，他们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战果，赵成的小队生死不明，现在，连老疤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