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尘从那幅糟心的地图上挪开视线,慢条斯理地将玉扣收回袖中:“等他把饭菜都摆上桌,舒舒服服开席?小爷我可没那耐心。我这人,就喜欢掀桌子。”
他转向林凡。
“这些红点子里头,最亮堂的那个,在哪儿?”
林凡精神一振,手指在地图上一处点了点:“云境西边,天煞宗!这一个月,天煞宗那个老杂毛跟换了个人似的,功力疯涨,行事也越来越邪性,已经吞了周边十好几个小门小派,凶得很。探子拼死传回来的消息,他身上的那股子邪气,跟尊主那老不死的,最像!”
“天煞宗。”凛尘轻轻叩了叩桌面,像是在琢磨什么。
他站起身,在书房里踱了两圈,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了出去。
“林凡。”
“属下在!”
“凛府的事,暂时交给你和凛忠看着。我不在的这几天,京城里,特别是皇宫和东宫那两头,给老子盯死了。暗夜之鸦的人手都给老子缩回京城,看好咱们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让人抄了后路。”
“是!少主!”林凡闷声应下,心里明白,少主这是要出趟远门,而且是趟要见血的远门。
凛尘的目光最后落在叶凌汐身上。
“那块破石头,还有地牢里那个半死不活的娘们,你接着琢磨。”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我得弄明白,那条老泥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要怎么才能把它连根拔出来,剁碎了喂狗。”
叶凌汐点了下头:“我试试。”
“嗯。”
凛尘没再多废话,转身进了内室。
再出来时,身上那件代表凛家少主身份的锦袍,已经换成了一身最不起眼的黑布长衫,连兜帽都拉得严严实实,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他没惊动府里任何人,也没什么劳什子的送别。
夜色浓得化不开,凛尘的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凛府的高墙之外,彻底融入了京城这片深不见底的墨色之中。
他最后回头瞥了一眼那座依旧灯火辉煌的府邸,然后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
“天煞宗是吧?小爷我,亲自来给你点卯了。”
山风刮过,吹得衣袍猎猎作响。凛尘扯下兜帽,任凭碎发拂过额前。脚下是千仞悬崖,远眺是连绵起伏的墨绿色山峦,云雾缠在山腰,透着股原始的潮湿气。
他一个人来的。
这地方,荒山野岭的,埋人倒是不错。
脑中那张只有他能瞧见的光点图闪了闪,十几个红得发黑的点缀在上面,其中最扎眼的一个,就藏在这片山脉的某个旮旯里。
【目标锁定:血煞宗。】
【主要气运载体:罗刹。】
身后极轻微的窸窣声几乎被风声盖过,一道瘦小的影子跪伏在地。
“暗鸦七号,参见少主。”
凛尘没回头,声音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讲。”
暗鸦七号的身子似乎僵了一下,对凛尘这种天塌了眉毛都不会动一下的劲儿,既是佩服,又有些发怵。
“回少主,目标‘血煞宗’,原先叫天煞宗。一个月前,老宗主突然死了,他儿子罗刹接了位,立马就改了宗门的名字。”
“那罗刹,瞧着不到二十岁,可那手段……”暗鸦七号的声音有些发紧,尾音带了点飘忽,“他接位那天晚上,就把宗里不服他的长老,连带着那些人的家眷,全给血祭了。打那以后,他那身修为就跟吹气儿似的涨,才一个月,已经吞了周边十三个大小宗门。”
“被吞的那些宗门,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全成了干尸。”
凛尘这才转过身,俯视着地上的人。
“他的功法。”
“没人摸得清路数。”暗鸦七号的脑袋垂得更低,“只晓得他每次动手,身上都绕着血红色的雾气,谁要是沾上那雾,一身精血立马就没了。现在西部武林都传开了,管他叫‘血公子’罗刹。”
这套路,还真是没半点新意。尊主那老家伙,就是这么在各地养着他那些“宝贝疙瘩”?拿人命当饲料,养肥了再动手?
那个叫罗刹的小子,身上那股子气运波动虽然不弱,却混杂着一股子狂躁污秽,跟京城地底下那位的气息,一脉相承。
“继续查。”凛尘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我要他所有的底细,功法特点,什么时候吃饭睡觉,喜欢什么,怕什么,都给我挖出来。”
“是!”
“另外,找个绝对清静,不会有苍蝇蚊子的地方。”
“遵命!”暗鸦七号领了命,身影一晃,又不见了。
凛尘寻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从怀中摸出了那枚叶凌汐嘴里的“天道碎片”。入手微凉,瞧着就是块破晶石茬子。凛尘凝神,试着将一丝念头探入其中。霎时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苍茫气息冲刷过来,古老得让他脑子都跟着嗡了一下。
这玩意儿,跟周婉清那个什么狗屁印记,不是一回事。他调动体内那股新生地,混杂着龙脉和天道之力的玩意儿,小心地碰了碰那碎片。
嗡!
碎片轻轻颤动。
一瞬间,凛尘的五感被放大了无数倍。他“看”见了,就在这片山脉深处,一座被浓得化不开的血气包裹的山门里,一股子暴虐、嗜血的气运直冲天际,活像一头闻着血腥味发了疯的野狗。
那就是罗刹。
一个嗑药催起来的货色,也配叫“气运之子”?
直接杀上血煞宗?那是愣头青干的事。血煞宗是罗刹的地盘,鬼晓得尊主那老东西在里头给他埋了什么雷。
他有更好的主意。
他要布个局,一个专为这位“血公子”量身打造的局。
引蛇出洞。
然后在荒郊野外,在他最想不到的时候,干脆利落地,结果了他。
三天后。
一处极为隐蔽的山谷洞府。
暗鸦七号再次出现,手里捧着一卷厚实的密报。
“少主,都摸清楚了。”
凛尘接过来,飞快地扫了一遍。
“罗刹这人,狂得很,性子又暴,好杀。他练的那套《血神经》,邪门霸道,但好像有个漏子,每过七天,就得用大量上好的精血去压制功法反噬,不然就会气血乱窜,自己把自己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