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媚脚步顿了顿，接着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步伐里带着急切、慌张和后怕过后的安心。
站到车前，她看向眼前的谈司。
“你怎么来了？”
谈司没说话，往她身后看过一眼，轻描淡写的道：“你不是说今天和我一起去拜访老太太，怎么一个人跑到邵家来了。”
亦媚似有所觉，半晌说：“我是被高助理请过来的。”
转过身，她看向提着格子包的高助理微微一笑，问：“是这样吧。”
人到底是跟在邵老身边的人精，八风不动，只说：“今天是我唐突了，邵老也骂过我了，不好意思沈小姐——”
他顿了顿，侧手扶着包递过去，“这是您的包，你清点一下，看对不对。”
亦媚抬眼看过去。
高助理彬彬有礼，年轻有为的脸上是冷淡克制。
亦媚伸手接过包，简单打开往里面看了一眼。
手机屏幕上是——‘谈司’的通话界面。
时间持续将近一个小时。
他居然一直没挂。
亦媚心下疑窦，面上却款款有礼：“谢谢你高助理，什么都没少。”
高助理客气笑了笑。
亦媚侧首望向谈司，语气软软：“奶奶是不是等我们等久了，我过会去向人道歉。”
谈司既然提到老太太，想必这邵家肯定惧怕老太太，不然不会放人。
谈司挑了挑眉，散漫说：“放心，老太太知道你是个孝顺的性格，不会怪你的，要怪也是怪其他人。”
高助理上前一步，道：“今天的事是我擅作主张，和老爷子无关，我可以道歉。”
谈司没说话，目光落在亦媚身上一秒，而后浅淡露出一个笑。
他不开口，却是摆足了架子。
亦媚听着好像邵老和谈老太太有渊源，不过显然这些，不是她应该深究的。
调整了一下情绪，她脸上绽放款款笑容：“不用道歉了，谁家孩子失踪都会着急，很正常。”
高助理停了停，还是说：“抱歉。”
亦媚没有回话，转身上了车。
谈司回头看过高助理一眼，开车走了。
坐在车上，亦媚想到昨天摆人一道，指尖不好意思地捏了捏安全带，提着一口气良久说道：“今天的事，谢谢你。”
谈司手懒洋洋搭在方向盘上，反问道：“就一句谢谢？”
亦媚提眼看向他，眼神不由自主带了点探究。
‘不然呢?’
她似乎在问。
谈司说：“这次为了救你，老太太的面子我可都用上了，一句谢谢未免太轻了。”
亦媚迟疑片刻，“那我请你吃饭？”
“——邵老既然盯上你，无论你嫁给谁都逃不掉。”谈司避而不答。
亦媚唇线抿作一条直线：“你也说了，嫁给谁都不管用，难不成还要我嫁给你。”
谈司：“我是那个例外。”
亦媚：“……”
见过往脸上贴金的，还没见过这么往脸上贴金的。
和邵老有渊源的是老太太，又不是他。
谈司说：“可是老太太最疼我。”
亦媚蹙起眉头，“然后呢？这和邵老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为什么沈家求了那么多人结婚，只有谈家敢应吗？”男人手指修长，他无所谓地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目光示意旁边的亦媚。
亦媚原以为是谈家的势力盘根错节，不畏惧邵老。
现在看谈司的反应却不像是这样。
亦媚抬起手，从中间的调控台拿起打火机，给人点上。
猩红的火明明灭灭。
谈司看着近在咫尺的红灯，把车停下，捻着烟滚过一圈，再抬首看向亦媚，眼圈随着氧气喷洒在亦媚脸上，人想躲却是已经晚了。
“因为老太太年少时是邵老的初恋。”
亦媚豁然抬头，没有想到会听见如此往事，“他、他们——”
谈司：“到最后邵老因为前途放弃老太太，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分，他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都会退一步。”
男人声音慢吞吞地：“但这个前提是，邵今没出事。”
先前失去儿子和儿媳的老人，现在就孙子一个指望。
要是孙子也没了，人会做出什么来都是不知道的。
亦媚后背‘唰’的落下层层冷汗，声音无端变得干涩：“我真的不知道邵今在哪。”
回答完，她又察觉出什么不对，抬眼看向谈司。
“不对，你怎么知道？”
谈司：“邵今在半年前被邵老送出国避风头，最近风头趋于平稳，人想把邵今叫回来，打了好几个电话，却联系不上。”
亦媚张了张嘴：“这和我有什么……”
关系。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亦媚突然想起来，邵今之所以要出去避风头，是因为她那会举报了他绑架杀人未遂。
邵老现在找上她，理所应当。
对上谈司了然的目光，她的心沉沉往下坠。
“你早就知道了。”
谈司：“刚刚调查出来的。”
亦媚手指掐紧掌心，“所以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谈司斜过她一眼，“我们是什么关系？”
亦媚答不上来。
谈司提了提唇角，轻微晒笑一声。
他这话没说却等同于说了。
亦媚垂在膝盖上的手不断收紧，眼尾垂落，遮住她全部神情。
一时间，车厢内只剩下轰鸣车声。
亦媚道：“我帮你。”
红灯跳转成绿灯，车流逐渐向前行。
谈司不语。
亦媚恍若未觉，继续开口道：“我帮你在谈家争权，你需要我配合你恩爱，或者是讨好长辈，都可以，要是到最后不得不结婚，我也会答应。”
没有情绪，全是理智的利益切割。
“但有一点，你的财产和我的财产在之前必须签合同分清楚，还有你要帮我——”她咬了一下腮帮子，痛感让她清醒，足以把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拿回我在沈家应得的。”
“之后你想一夜八个，还是一个月谈八个，我都不管你。”
谈司笑了，却是充斥冷嘲：“一夜八个，我在你眼里这么神？”
亦媚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热气上脸。
她咳嗽一声：“还是挺神的。”
谈司：“谢谢夸奖。”
亦媚惊叹于他的不要脸，也不知道他怎么回顺理成章接下来，“……”
谈司脚踩油门，车停在马路边。
而后，他伸手攥住亦媚的手腕，一把将人拉过来。
吐息近在咫尺。
“还有，我是那种抠门到不给妻子家用的人吗，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