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缓缓落下，尾音柔和而清透，仿佛留下一缕春风。
“希望那一天，您还愿意听我说一句，谢谢。”
“好。”清浔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通话结束的“滴”声响起，她却怔怔地站在原地，手机还攥在手中，指尖隐隐发烫。
那个声音太温柔了，像极了冬夜里一杯温热的酒，让人喝下去，整个人都轻了几分。
深夜，集团总部顶层办公室。
落地窗外华灯璀璨，城市沉入夜色的灯海之中，而室内却灯火通明，空气中有种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克制。
萧时桉坐在办公桌后，身上的深色西装一丝不苟地勾勒出挺拔而压迫的线条。
袖口扣得严实，连一粒纽扣都没有松开，仿佛连这份焦躁都被死死锁在西装里。
他的指尖却一直摩挲着手机。
他已经盯着那个屏幕看了一个小时。
屏幕上是清浔的微信头像，一只小猫。
清浔的微信对话框已经点开了很多次。
他点开了又退回去，输入了几句话又删掉，反反复复十几次，屏幕被他点得几乎发烫，可那条信息，始终没能发出去。
他也曾几次想直接拨通电话，可手指总是悬在拨号键上迟迟不敢落下。
他听说了。
听说清浔在拍卖会上，亲自出手，花高价买下了云栖榭影的“花魁”。
那个名叫江时序的男人。
萧时桉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她为他出价，亲自走上台，带走他……”
脑子里反复闪过白天听来的消息，萧时桉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整个人陷入一种焦躁却隐忍的安静里。
他很少有这种情绪，甚至是陌生的。
他太习惯掌控，太擅长处理任何复杂局势。
唯独在清浔身上，一次次乱了分寸。
他从没见过那个江时序，但在查资料时瞥过照片。
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艳而不妖，疏离而脆弱，像一种危险的玫瑰。
是个人都对这种“落难美人”最没抵抗力。
“该死。”他低声咒了一句，终于还是按下了座机内线。
“喂？”不出两秒，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小顾，来我办公室一趟。”
“萧哥？您又还没回家？”
“你在哪？”
“……总裁，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我刚从健身房出来，头发都湿的。我刚准备回家洗澡睡觉。”
顾一然故意拖长语调，“别跟我说你又想问清小姐的事。”
“加钱，十分钟之内到。”萧时桉挂断电话，眉头仍是紧蹙着，一脸纠结，连一丝松动都没有。
几分钟后，小助理顾一然拎着外套来了，头发还有点凌乱，看上去已经习惯了这个时间被总裁“临时征用”。
他刚一进来就自来熟地坐到了沙发上，顺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他看了萧时桉一眼，又看了眼他手机，“您又在看她头像了吧？”
萧时桉没说话，默认了。
“您又怎么了？”他习惯性开口，“又是感情问题？又是想发消息又不敢？”
萧时桉瞥了他一眼，没否认。
顾一然忍不住笑了一声，拿起办公室里的咖啡。
“我说，您是不是该考虑找个恋爱教练了？”
他又“啧”了一声，抱着咖啡杯像老中医看病一样看着他：“说吧，这次什么事？”
“她今天在拍卖会上，买下了一个男的。”萧时桉沉声开口，“那个男人是云栖榭影的。”
“我听说了。”顾一然点头，“云栖榭影那个江时序，是个狠角色。”
“……你这是在吃醋？”
“不是。”他顿了顿，“是担心。”
“那您就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她有没被那群人为难啊，顺便展示一下您成熟可靠、体贴入微的总裁风范？”
萧时桉低头，手指轻敲桌面，眉头紧蹙，“我怕她觉得我在干涉她。”
“哎哟喂。”顾一然翻了个白眼，“您这是活脱脱的恋爱脑。人家清小姐出手救人你也能胡思乱想，您干脆请个算命先生给她算姻缘得了。”
顾一然耸肩，“而且清小姐不是那种会轻易误会人的性子，她聪明得很，能分得清分寸和情意。”
“我只是……”萧时桉低声说，“怕她会被卷进去。我怕她受伤。”
“那您去告诉她啊。”顾一然放下杯子，难得认真起来。
“萧总，您已经纠结了半年了。人都快被您憋死了。她不是你客户，不是你下属，是你喜欢的人。喜欢就去追，不行就去表白，再不行就……至少别站在原地瞎想。”
萧时桉没说话，良久，他才低声问道：
“如果……她真的更喜欢那个男人呢？”
顾一然看着他，终于放下咖啡杯，语气难得地正经起来。
“萧哥，说句不该说的，你不差，也没必要把自己放在对方身后那么远。清小姐救他，可能是出于同情，也可能是善良。你知道的。”
“感情这事儿，从来就不是看谁站得远、让得多。你让得多，最后只会让出她的身边。”
萧时桉沉默了，手指不自觉地在桌上敲了一下又一下，冷峻的五官似乎陷入某种深思。
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头像，眼底浮出一抹复杂的光。
“你觉得……我现在发消息，还来得及吗？”
顾一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总裁，记住四个字。”
萧时桉：“……？”
“爱拼才会赢，晚了会凉。”
“……”
“我说真的。你光在这儿拧巴，哪天真让别的男人捷足先登，你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你想让我怎么拼？”他喃喃。
顾一然一边站起身往门口走，一边无情补刀：“你就从现在开始别再看她头像看一个小时不敢发消息开始拼吧。”
门“啪”的一声合上，屋内重新归于寂静。
萧时桉看着桌上的手机屏幕，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缓缓点开对话框，输入一句话，又改，又删，最终敲下了一句。
【最近怎么样？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他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点了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