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不自觉流露的注视、在意，甚至是今天的心不在焉，全都指向一个答案。
他对清浔动了心。
不行。
白楚蕤看着池珣淡然的侧脸，唇边重新漾出一抹笑，像一池深水下泛起的涟漪。
“对了，”她轻声开口，语气若有似无，“我听说，清浔最近和许恒走得很近？”
池珣没说话，但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耳后红了一瞬。
白楚蕤看在眼里，唇角勾起，继续温柔地说道、
“我觉得许恒人挺不错的，阳光、有礼貌，长得也好看……而且啊，我看清浔和他聊天时的样子，真的很配。”
她像是无意提起，实际上每个字都像针，扎进池珣的耳膜。
池珣的唇线，狠狠抿紧。
“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不太喜欢她？”
白楚蕤继续轻声追问，声音温软如风，却分明带着细细的试探与挖掘。
池珣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眉峰更深地拧紧了。
空气仿佛也在这瞬间沉了一秒。
白楚蕤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不再多言，只轻轻挽上了他的手臂，笑道。
“我去给你带了冰美式，特地加了薄荷糖浆，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这种味道吗？”
她柔声说道，像是旧日情人间熟悉的低语。
池珣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最终也没挣开，只是接过了饮料：“谢谢。”
他将冰美式放在椅子边上，抿了一口，苦得过分，薄荷味却没有一点凉意。
他动作依旧温和，却未曾给出任何眼神上的回应。
白楚蕤几乎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牵引力不在她身上。
她垂在一侧的手轻轻收紧，长指扣住掌心，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精光。
片场的灯光换了个角度，余晖将地面拉出斜长的影子。
收工的时间尚早，空气中却已弥漫着疲惫之后的松弛感。
工作人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笑，演员们或坐或站，围在监视器前看回放。
池珣站在一旁，安静地喝水，眉目低垂，似乎在神游。
刚才白楚蕤提到清浔与许恒的那句话，像根钝钝的刺，卡在他喉头不上不下，无法忽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清浔和许恒之间看到什么。
也许是距离感，也许是清浔不设防的微笑少一些。
可他看见的，却是他们并肩站在一起，像极了天造地设的一对。
心口泛着微妙的涩意，像是含了一口未融化的咖啡糖，苦得让人想皱眉。
白楚蕤敏锐地察觉到了。
她一直在观察池珣，哪怕他没有正眼看她。
她太了解男人了，尤其是像池珣这样表面冷静、实则情绪藏不住太深的人。
只要他心中稍有波澜，她就能轻易捕捉。
于是她顺势上前一步，声音温柔得几乎像一阵晚风拂过耳畔：“今天拍得挺早的，不如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她抬眸看着他，眼中似水含光，带着若有似无的依恋与试探，“好久没跟你单独吃饭了。”
池珣略一沉吟，本能地想拒绝，却不知为何，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只是抿唇，轻轻颔首。
他不想承认，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些糟。
甚至……想逃避些什么。
就当是找个出口。
白楚蕤立刻笑开，眉眼弯弯，像一朵悄然盛开的蔷薇花。
她毫不犹豫地挽上他的胳膊，动作亲昵自然，好像他们之间早已熟稔到无需分寸。
她刻意靠得更近了一些，身体的距离暧昧得刚好，嗓音轻轻地低落在他耳畔。
“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日料店，味道很好，你一定会喜欢。”
池珣没说话，任她挽着自己往前走。
走出摄影场地，正好要经过清浔和许恒所在的区域。
清浔正低头在平板上标注下午的拍摄点位，许恒在一旁拿着饮料，问她要不要尝一口。
两人距离不远不近，却无比自然。
池珣的脚步顿了一瞬。
白楚蕤察觉到了，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就在经过清浔身边的那一刻，她忽然偏过头，像是无意间与清浔的视线对上。
那一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她眼中的笑意忽然收敛了些，眸色冷下来，唇角却仍维持着温婉的弧度。
那种笑，不再是社交的客气，而像是胜利者居高临下的一种姿态。
“清小姐，今天辛苦啦。”白楚蕤忽然出声，嗓音柔柔的，笑意却藏着锋芒。
她语气轻得像羽毛，语调却像刀尖。
清浔抬起头，微微一怔。她视线落在池珣与白楚蕤交握的手臂上，再看到池珣平静的神色，眼中不由掠过一丝错愕。
她没有立刻回应。
白楚蕤却已经不急不缓地继续道：“不过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像清小姐这样出色又能干的女助理，怕是很多人都惦记着呢。”
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她垂下眼睫，压住心口一闪而过的酸涩，只是淡淡一笑、
“白小姐客气了。我只是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已。”
池珣听着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指节却在掌心收紧了些。
清浔的声音里没有波澜，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她的表情也平静如水，甚至连眼神都温和得体，像是对他根本毫不在意。
他心口猛地被堵住一团说不出的情绪，发闷发胀。
而白楚蕤显然从容得多。她转过头，冲清浔笑了一下，像是在打最后的补刀。
“那我们先走啦，池老师今天也很累，我带他去吃点轻松的晚餐。”
她说完，轻轻一用力，仿佛有意似地贴得更近了一些。
池珣本能地想抽回手臂，可他最终什么也没做，任由白楚蕤牵着自己往前走，背影在光下拉得修长。
清浔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手中平板，唇角维持着笑，却仿佛尝到一丝苦涩的涩意。
而白楚蕤，牵着池珣走过片场的那条小径时，终于低下头，在男人耳边轻轻笑道。
“清小姐人真好啊，就这么让你跟我走啦。”
池珣没有回答，只是抿着唇，步履微顿。
白楚蕤又说：“她应该没想到，你会答应跟我走。”
池珣微不可察地皱了眉头，终究没有开口，眼神却再次落向清浔方才站立的方向。
风有些凉，落日西沉。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说不清，刚才那一瞬到底是赌气，还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