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浔缓缓开口，语气淡得像是平地起风：“你这么在意我的身份，是不是其实你也知道，你离他很远？”
“你需要池先生亲口说一句‘是朋友’，来确认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可你知道吗。”
她顿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看进温瑾言眼里：“真正亲近的人，是不需要定义的。”
“你慌了。”
温瑾言脸色顿时一僵。
清浔笑了，明明柔和，却带着一针见血的犀利。
“你嘴里说我不过是个助理，却又忍不住一遍遍提我，一次次踩我，是不是因为你知道，他心里有我？”
“你怕了，所以你急了。”
温瑾言咬牙，脸色刷地一下难看到了极点。
清浔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她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也不是没受过这样的羞辱。
上一世她也曾站在聚光灯前，面对台下那些用“潜规则”“靠男人上位”这种字眼形容她的声音，她咬牙撑过来过，也反击过。
可这一世，她以为自己已经在池珣身边，哪怕只是作为一个助理，也可以不用再忍受那些暗箭与轻蔑。
可事实证明，只要身份不对等，哪怕她再强，也总有人想将她踩在脚下，让她低头。
可她清浔，从不低头。
清浔回到工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系统，填了调岗申请。
她没有犹豫。
甚至连“是否确定”的提示弹窗都没让它停留几秒。
后台杂务，物料统筹，离开贴身助理的岗位。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不会再第一时间看到池珣的台前幕后，不必再帮他挑衣服，记饮食，挡应酬，擦汗水，也不需要再听到他叫她“清助理”。
但她不想再面对他了。
不是怨，不是恨，是一种……疲倦。
清浔静静地坐在屏幕前，看着系统显示“调岗申请成功”，然后关掉电脑，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这一闭，像是许多年。
那晚她失眠了。
她不再是那个在镜头前光芒万丈的女明星，没有可以倚仗的头衔和地位，只有一个“助理”的身份。
这一层皮一旦剥去，她就是个谁都可以轻蔑对待的小角色。
她可以忍，清浔告诉自己，她只是需要离得远一点。
后来她接到见面会的工作安排，主动对组长说：“我申请调去后台物料那边，不做池老师的贴身助理了。”
组长一愣，“你不是他的固定助理吗？临时换人你不怕他不适应？”
清浔轻轻一笑，“他适应力很好。”
她笑的时候眼神很淡，淡得像一池秋水，干净又没了涟漪。
见面会当天，她比谁都早到，穿着最普通的工作t恤，戴着工牌，在后场搬运区负责清点粉丝周边和应援物料。
她在太阳下跑进跑出，汗湿了后背，也没有一句怨言。
她看见池珣走进后台的瞬间，视线下意识地避开了。
她没有再靠近，也没再回头。
甚至连他是否看过来，她都不想知道。
因为她明白，有些关系，一旦错开了，就不要再回头。
清浔搬完最后一箱应援扇，站在后场角落擦汗时，身旁一个小助理看着台前热闹的应援屏，对她笑着说：“池老师真帅啊，今天状态超好。你以前一直跟着他，应该也挺有成就感吧？”
清浔顿了一下，笑了笑：“是挺帅的。”
但她没说成就感。
她想起很多个夜晚，她为他准备夜宵、熬夜整理通告表、帮他挡下无数场没必要的应酬，安抚他的暴躁情绪。
她是真的投入过的。
可也就是因为投入，所以现在才知道抽身有多难。
池珣的粉丝见面会，设在市中心最豪华的会展厅之一。
场地灯光璀璨，安保森严，早早便聚集了众多粉丝，媒体记者也已就位，气氛热烈得几乎能掀开天幕。
后台更是忙碌，工作人员穿梭不停，妆造、设备、流程一一确认，就连呼吸都透着紧张节奏。
池珣一如既往地准时出现，穿着为活动特制的白色西装，肩膀挺拔，线条流畅，仿佛从海报中走出来的一样。
他的出现引得粉丝们尖叫连连，台前幕后都为之一振。
但他心思并不全在聚光灯下。
走入后台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朝助理区扫了一眼。
清浔的位置空空的。他脚步微顿，眉心不易察觉地拧了下。
他习惯了清浔的存在。
可今天，她没在。
“清浔呢？”池珣随口问身边的工作人员，语气听上去很平常，眼神却锐利得让人不敢轻慢。
助理小李顿了一下，答得小心翼翼：“她……她主动申请去后台负责物料了。说是前面人手够，不需要她。”
“申请？”池珣低声重复了一遍，嗓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又像是咬着那两个字尝味道。
小李没敢多说，缩着脖子匆匆走开。
池珣立在原地，眼底浮上一层说不清的情绪。
清浔主动申请不当贴身助理？这不像她。
她虽然一向话少沉稳，但做事认真负责，对他所有的习惯了如指掌，从不轻易调整岗位。
以前即便受了累，或是他情绪差，她也从没主动提出换岗。
可这一次，她主动避开了。
池珣忽然觉得有点烦躁。
他走进更衣间，推开门，却并未坐下。
镜子里的自己一身完美无缺的妆造，英俊、冷峻、风度翩翩，可他却看着那张脸发了一会呆。
他又想起那天在办公室，温瑾言站在自己身边，冷嘲热讽，清浔一言未辩却满身冷意地离开。
她临走时的背影，像是将自己与他彻底切割开来的分界线。
他其实有机会开口解释的，只要一句：“她说的不是事实。”哪怕是对清浔点头表示认可都好。
但他没有。
那一瞬间，太多混乱的情绪压在胸口：愧疚、不甘、犹豫、自我保护，还有那一丝几乎要冲破界限的，不愿面对的动心。
他怕开口以后，会越陷越深。所以他沉默。
而清浔的沉默比任何反抗都更让他感到不安。
池珣在休息室坐了一会，打开手机通讯录，指尖在“清浔”的名字上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拨出去。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好像从他的人生中抽身而去，把所有与他有关的痕迹一并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