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靡从未见过他父亲如此模样，他一向是不正经的，如今却敛着眉眼，神色晦暗难看。
待得走入，许是禁牢里过于黑暗，他慢悠悠点亮了里头烛火，众人这才将里面的情形看的清楚。
灵王那张并不逊于仙人的脸眉目紧闭，正在昏睡，身上也并不见有什么伤。
应靡的爹先前说恶婴将灵王打个半死，看来是在说谎了。
他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神色，只一双手缓缓贴着灵王的脸，动作温柔小心翼翼。
阴影里的众人看向应靡，他们不解。
先前看应靡爹的态度，好似压根不在乎自己妻子，但现在这副温柔模样，哪里有刚才无所谓妻子死活的样子？
下一秒，应靡他爹那向来不着调的嗓子语调温柔非常：“你不该知道这么多的，不然，我也不必要这么做。”
又在打谜底，姜问眉心蹙起，她最是讨厌什么都要猜了。
好在灵王却在这时候转醒，重重咳了一声，她听到了自己丈夫的话，目光深沉直视他，冷声道：“然后由着你瞒我？你当初在人界是故意次次出现在我面前，又说什么守宫砂被我抹掉，死皮赖脸要我带你来灵界，你不就打着要我诞下应靡的主意吗？”
“他何其无辜呢？”灵王声音凄凉：“他到底是你的孩子！”
从来在外人面前冷静沉着的灵王，此刻因为她儿子声音凄厉质问自己的丈夫：“你要利用他做什么？你究竟要对我的靡儿做什么？”
男人面对妻子的质问，依旧冷静：“你不是猜到了什么吗？”
“不然，为何在应靡逃出灵界前为他疏通好鬼界关系，让他成功逃去修真界找到庇佑。”
“这么多年了，我若是不让灵界出点事，他还真不想回来呢。”
灵王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蓦然将声音放大，不可置信：“所以，这个恶婴，也是你弄出来的？”
“是啊~”男人不再掩饰，“不这样，他怎么会乖乖回来？”
“那恶婴？”灵王呼吸急促，声音颤抖：“你是打算让我的靡儿干什么？恶婴呢？它又怎么了？”
男人轻笑一声，声音缱绻，却不由得听的人身上一阵寒意：“你当真是对我情根深种，连你我诞下的恶心恶婴你都当成了一个孩子。没事儿的，它死不了。若是死了，我们再生就是了。”
许久的沉默，灵王大概是被男人的话给刺激到了，许久都未再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凄厉的笑声，绝望又哀凉，尖锐着扎着自己的心脏，灵王的眼泪都要笑出来，她抹去眼角眼泪，一双眼睛麻木，喃喃道：“再生下来，然后让你利用，对付……”
“嘘……”一根手指冰凉贴在灵王唇瓣，阻止灵王再说什么：“你儿子来了呢~让他进来看看你？”
话毕，他的目光从灵王身上转移开来，往应靡等人藏身的地方看去。
早在灵王说自己是被利用生下来之后便垂下眼眸的应靡终于抬起头，阴影里他的神色叫人看不清，姜问抓住了他的手，眼眸看着应靡。
应靡只淡淡朝姜问点了点头，姜问便放下了手，跟着应靡踏入禁牢。
应靡的爹在几人踏进去时，眼睛在第一时间并不是看向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身后的姜问。
他对姜问的态度也很是诡异，先前在外面对姜问也算好，但不像现在这般……这般的柔软。
姜问直勾勾探向他看着自己的眼眸，她看到了不着掩饰的怀念。
像是透过她，在看一个多年未见的旧相识。
姜问一瞬被看的汗毛竖起。
她大惊失色，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叫：“你这么看我干嘛？难道我是你上辈子的妻子吗？我敲！”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应靡他爹的脸上。
诡异的、看畜生一般的嫌弃的、八卦的、惊骇的目光，让应靡的爹原本那带着一抹戏谑笑容的表情微微一敛。
好在他也不是一般人，飞快将脸上表情再度换上刚才那副眼睛极亮的微微浅笑：“不是呢~猜错了哦~”
姜问松了一口气，轻轻拍自己胸口：“吓死我了，还好还好，还好我的品味是没问题的。”
姜问舒了一口气，朝应靡他爹摆了摆手：“你哪里学来的这个病娇表情，怪能唬人的，我学学，下次指不定有用。”
说着，便开始模仿起了应靡他爹脸上那似是而非笑意不达眼底但面部表情温柔缱绻的神色，一边学，还一边对着身后几人问询：“怎么样？学的像不像？出去了以后我就用这个表情，这是我的新人设了。”
“以后我就是一个病娇且喜欢装深沉，说话说一半让所有人猜，背地里躲在被窝里偷偷想今天自己怎么这么有逼格的一个女子。”
众人倒是配合，白倾予对着应靡他爹转了几圈，点评道：“还是差点，他的嘴角比你勾的斜一点，眼睛稍微深情点，欸~你不要张大鼻孔。”
“这样吗？”
“对对对！”梼杌点头：“但是你稍稍收一收，有点像拉屎没拉干净的无忧玑了。”
“啧，有点不对，你这有点猥琐了，过头了，像吃了巴豆解不开腰带最后拉一兜的师尊了。”
原先还有几分忧伤的应靡，在同伴们插科打诨之下，恢复了先前那副懒散缺德的姿态。
“有点像了，三分凉薄三分深情还有一分不经意之间的邪魅，对对对！就这样！”
应靡他爹：“……”
玛德，他有些维持不了现在的表情了。
他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再次微微笑着看着应靡，眼神带着几分蛊惑：“靡儿，你是我的儿子，我自然是希望你过的很好的，难道父亲对你的爱你看不出来吗？”
笑死，应靡翻了个白眼：“啊是是是！别用你那亲过我弟腚的嘴说爱我，怪畸形的。”
“你爱我弟都爱成那样了，我都想象不出来你爱我能啥样，像小时候你拿涂成白色的牛粪骗我说是硬了的棒棒糖一样爱我吗？”
姜问挪到应靡身旁：“那你吃了吗？”
应靡：“……”
闭嘴吧，伤害到他了。
应靡他爹在他一连串的人身攻击里，脸色有点难看，好在他堪堪还能维持的住，扯着嘴角道：“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以为自由自在的生活。”
“修真界如此多的规矩，你是我的儿子，你过的开不开心，我自然能看得出来，何必强撑着？你不属于修真界，或许，有别的地方更适合你呢？”
应靡面无表情回击：“我在修真界不用吃牛粪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