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川一怔，只片刻恢复如常。
“嗐，这就好比打鱼，必将搅动泥沙，导致水变浑浊，身在水中，离得越近，视线反而越模糊。”
郑明亮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嘟囔。
“你俩搁这说什么哑谜呢，什么苗换苗，什么打鱼？”
秦青川和唐瑶瑶相视一眼，齐齐轻笑出了声。
钱慧慧眼珠左右一转，狐疑中带着打趣。
“哟哟哟，这是什么情况，你俩竟然有小秘密，不会是好事将近吧？”
黄世强侧目，看了眼田巧云，跟着开着玩笑。
“介世上，感情最神了吧唧，指么不定嘛时候就走了心，这玩意可真没准儿。”
唐瑶瑶刚想澄清，瞥了眼秦青川，鬼使神差，又缄口不言。
倒是秦青川，压根没多想，很是自然笑了笑。
“可不敢瞎说，传出去误会可就大喽。”
意料之中，唐瑶瑶却莫名有些失落，嘟着小嘴，娇哼一声。
旁边，田巧云嚼着二面馒头，动作变得迟缓。
之前，唐家来信，让唐瑶瑶借探亲回城，到后来，唐瑶瑶和秦青川散步，再到此时……
结合二人，月余来，并没有感情发酵，心心念念着回城，霎那间，有了大胆的猜测。
“瑶瑶，三儿，是不是政策有变？”
此言一出，现场为之一静。
感受着数道目光，秦青川斟酌片刻，搪塞一句。
“那倒没有，徇私终归不是好事，提醒一下罢了。”
说着，话锋一转。
“再说了，也没必要在意，如果政策有变，咱们打道回府，如果大考有苗头，咱们不也提前开始学习了么？不管咋样，想再多也没有用。”
……
返回东窑。
秦青川简单收拾好，趴在炕桌，继续小学课本大业。
旁边，郑明亮和黄世强二人，也在学习。
油灯光线昏黄，枣大般火苗微微颤抖，偶尔发出滋啦声，夹杂着刷刷刷写字声，在寂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郑明亮将书本合上，长叹一口气。
“三哥，黄哥，我看不进去，一直在走神。”
秦青川停下笔，侧目，询问。
“怎么了，想什么事呢？”
黄世强也抬头望来，温声关心。
“对啊，有嘛烦心事，说来听听，大家合计合计。”
郑明亮耷拉着脸，很是郁闷。
“瑶瑶都收到两封家书，我呢，一封也没有，你们说，我爸妈不会把我忘了吧？”
秦青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一声。
“少特么扯犊子，郑叔郑婶对你多好，你心里没点数么？”
郑明亮眉梢一挑，煞有其事。
“那你说咋回事，即便平邮和加急有差异，也不应该这么久吧？”
黄世强微微摇头。
“亮子啊，又没说必须一收到信，立马就回，保不齐有嘛事给耽搁了呢。”
秦青川顺着话茬，又是一句。
“就是，咱哥俩可都没收到，等等再看，到了6月底，要是还没有回信，再写信问问。”
郑明亮啧吧着嘴，有些勉强。
“行吧，你说他们也是的，哪怕说句‘信已收到，家里一切都好’，我也能放心啊。”
……
6月25号，午饭后。
天空湛蓝如洗，气温攀高，哪怕早晚微凉，也只需穿着薄外套。
北山山顶，一棵枣树下。
秦青川斜靠树干，嘴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整个人有些懒洋洋。
目光远望，东坡工地，依旧如火如荼，且窑洞小院已然临近尾声。
至于南山北山，更是一片绿意盎然。
梯田层层叠叠，如同蜿蜒天梯，一棵棵大小不一的果树，在微风下摇曳生姿，哪怕地面，也被各种杂草覆盖。
秦青川嘴角噙着笑，扭了扭屁股，换了个坐姿，心中暗暗窃喜。
小学课本搞定，四个小家伙开始上课，还特意誊抄一份，上交给公社。
再过些时日，窑洞彻底搞定，村民搬家。
下乡之行，终于有点作为喽。
……
正在神游天外，一道道声音，隐约传来。
“三哥，你在哪儿？”
“三哥，快点到队部。”
……
秦青川瞬间回神，侧目，顺着小路望去，只见郑明亮正小跑着上山。
“亮子，什么事，告诉你多少次了，每逢大事有静气，要淡定，淡定懂不懂？”
“淡定个屁，我现在蛋疼。”
郑明亮语气很不爽，大步流星跑到跟前。
“走走走，快到队部，邮递员给你送来两个包裹。”
说着，伸手去拉秦青川，又碎碎念一句。
“这叫啥事，我好像被抛弃了，我爸妈真把我给忘了。”
闻听此言，秦青川扭身，右手推了下地面，站起身，拍着屁股上的土。
“别特么瞎说，肯定也给你邮寄了，估摸着还没到呢。”
公社邮递员叫段群峰，端着铁饭碗，自有股傲气。
往常有书信，都是叫张鹏飞捎回来，也就是包裹不好带，这才骑着二八大杠送上门。
队部，院内，树下。
马平福抽着旱烟，笑呵呵攀谈。
“峰娃子，你可有段时间没来了。”
段群峰态度不近不远，干笑一声，打了个哈哈。
“马大爷，您也知道，公社十几个大队，有些忙啊。”
马平福眯着眼，点着头。
“也是，少说几千人，还有不少知青，书信，包裹，想来不少。”
话音刚落，秦青川和郑明亮，拐进了院门。
马平福余光瞥见，连忙抬手招呼。
“三儿，快过来。”
秦青川当即含笑上前。
“您好，同志，我就是秦青川，麻烦您了。”
段群峰有些端着，仅仅点了点头。
“嗯，有马大爷在，肯定不会出错，签个字吧。”
见状，秦青川也没多说。
不到三分钟，和郑明亮，一人扛着一个包裹，直奔知青点。
走进东窑，将包裹放在炕上，郑明亮满脸郁闷，却故作不在乎。
“三哥，打开看看吧。”
秦青川知道郑明亮心情不好，也没火上添油，依次打开两个包裹，顿感意外。
东西大同小异，都是布鞋、衣服、零食、大前门，以及信封。
直到拿起信封，扫了眼，才恍然大悟，旋即嘴角不禁微扬，露出一抹坏笑。
“哎呀呀，吃的，穿的，还有烟，我可太幸福啦。”
郑明亮脸色更苦，眼皮一耷拉，弱弱一声。
“三哥，你这样合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