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绍民神情凝重，追问。
“欠钱不还，本就于理不合，还要借人家力，你到底咋想的？”
秦青川微微一笑。
“崔台长，欠款并非您个人，而是京台，几家单位也都清楚。之所以要来，也是为了向单位交代，若是连面都不见，您不觉得有些太难看么？”
说着，稍稍顿了顿。
“不妨见见，他们好交差，顺便把堵门打算一说，邀请一起上报嘛。”
崔绍民不禁恍然大悟，旋即摇头苦笑。
“我明白了，你这小子，是想给领导施压啊，这可不行，不太像话。”
“为啥不行？”
秦青川反问一句，转而继续阐述。
“他们不说，京台不说，领导怎么知道？况且，别说没有开播，即便开播，京台没有额外收入来源，指望财政拨款，省吃俭用，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这……”
崔绍民有些迟疑，好半天没有说话。
秦青川见状，再次谏言。
“之前没人，您和齐台长能找领导，刚才查看资料，上面可写明央视对挖人颇为不满，借鸡生蛋，费了不少功夫，后期配音剪辑，也得浪费不少口舌。”
说着，笑问。
“欠款不处理，总是麻烦，与其分心，不妨快刀斩乱麻，了却一桩事，全心全意说服央视。”
崔绍民喉结上下乱动，显然内心不平静。
足足思考几分钟，叹了口气。
“挖人是老齐的意思，也是他去找领导的。这样吧，先搁置，等他回来，商量商量再说。”
见此情形，秦青川不再多说，将文件整理好，放倒桌上，顺手拿起大前门，自顾自点了根。
“稍等几分钟，我再给您重做计划，两手准备吧。”
“好！”
……
一日实践，其余八名同学，相当充实，不觉辛苦，反觉稀奇。
返回北大路上，仍在喋喋不休，互相攀谈。
唯有秦青川一言不发，很是不满意。
崔绍民魄力不足，兴许面对外单位，能够拉下脸，与上级接触，太过恪守规矩。
却说崔绍民，坐在办公室，一直没走，脑海深处，秦青川的话，久久不散。
八点多。
京台其他人，早已下班。
齐振谋停好自行车，背着手，大步而入。
架设发射塔，牵扯部门太多。
晚上，宴请街道办主任吃饭，难免小酌几杯，有些微醺。
担心资料弄丢，准备送回办公室，然后再回家。
沿着过道往前走，远远望去，崔绍民办公室居然亮着灯，不禁有些好奇，当即加快步伐。
待来到门前，发现门没关，崔绍民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老崔，等我呢？”
笑问一声，径直来到沙发落座。
“架设发射塔，牵扯太多，既要检测建筑安全性，又要和街道办、招待所，好几个部门协商，急不得嘛。”
崔绍民回过神，嗐了一声，拿起两份周计划，起身走去。
“你先瞧瞧吧，今个北大学生来了，之前提到过的秦青川，给我做的周计划……”
齐振谋不明所以，伸手接过，边看边听。
嘴角笑意越来越浓，尤其是听到拉其他单位下水，找领导哭穷，稍稍琢磨，眼前一亮。
京台和广播电台，属于处级单位，副市长暂管，属于越级，随后肯定会成立广电局。
诚如计划书所写，在大领导面前露脸，机会难得啊！
想及于此，试探性提议。
“老崔，要不这样，咱俩换换，我去堵门、处理欠款、协商跟组……你呢，去跑发射塔。”
“这不太好吧，你跑前跑后，已经熟悉，临时换人，万一……”
崔绍民没说完，语气有些吃味。
人啊，就是这样，有些人，有些事，本来不在意，但凡有人抢又会心疼。
本就犹豫不决，一时之间，更加纠结。
齐振谋眼观鼻，鼻观心，眉宇间荡出一抹笑意。
“发射塔和几家单位，聊得不错，检测报告出来，只要达到要求，基本没问题。”
说着，颇为惋惜。
“小秦同学的周计划，最少五成几率，能够解决欠款事宜，再全身心投入与《火娃》剧组，以及央视沟通，派遣团队学习，也将会提高可行性。我就是瞧着吧，不照做，有些可惜。”
崔绍民眉头轻皱，一缕淡淡烦躁爬上额头。
“老齐，你可要想好，那可是副市长，你去堵门，万一惹得领导不高兴，以后可就全完啦。”
那要是领导高兴呢？
绝对平步青云！
齐振谋心底，暗暗嘀咕两声，极为大义凛然。
“没事，只要能解决台内问题，我无所谓，反正之前也去过。”
崔绍民表情复杂，再次陷入沉默。
齐振谋点了根烟，边抽边等。
足足几分钟，不见回应，果断出击。
“老崔，你啊，就甭纠结，就这么定了吧，明天我照着计划去做，你呢，去向阳招待所。”
说完，缓缓起身，迈步离开。
临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扭过头来，又补了两句。
“对了，下周末，让小秦跟着我吧，反正你要出去，正好，我和这个小家伙，再沟通沟通细节。”
……
上任一天，直接换领导，秦大秘书根本想不到。
刚刚回到宿舍，便被回家归来，等候多时的楚舟行，直接拉着下了楼。
二人来到楼前，一棵梧桐树下。
楚舟行不吸烟，秦青川顺手点了根，温声笑问。
“一切顺利？”
楚舟行嘿嘿一笑，狠狠点头。
“顺利，以后他就是我大哥，叫楚舟扬。
也是回去才知道，他父母早前打渔没能回来，他是被大哥养大的。
因为这事，他大哥都没结婚，他也是憋了口气，想考大学，报答大哥呢。”
说着，抿了下嘴唇。
“我爸说，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便同意认干亲了。对了，还说以后有机会，让你去松江府，和你喝两杯呢。”
秦青川唇角微不可察上勾，缓缓轻笑。
“说说吧，什么感受？”
楚舟行挠了挠后脑勺，先叹后喜。
“哎，之前压力挺大，每天都担心暴露，根本睡不踏实，现在如释重负吧……”
秦青川似笑非笑，又问。
“走捷径，没心理负担？”
楚舟行一怔，旋即摊手。
“本来有点，我爸说，本就是弱肉强食，何必心怀愧疚？”
闻听此言，秦青川一怔，暗叹：是啊，哪有什么道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