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完钱，拿好行李和包裹，领着小业子，边走边聊。
“这么早，就有邻居串门？”
小业子双手插兜，小碎步跟上。
“前几天串门的多，今天是街道办来人。”
秦青川眉梢微挑，琢磨片刻，想不出所以然，没有再问。
回到院内，和邻居打完招呼，径直走向正房。
尚未进门，便听见攀谈声，准确点，好像有人在说教。
“满仓，桂芳，你们糊涂啊，青川发展势头这么好，说句前程似锦，一点不为过，这个节骨眼儿，你们买什么房，还闹得沸沸扬扬……”
秦青川翻着记忆，还没对号入座，小业子帮着撩起门帘。
“奶奶，爷爷，我三叔回来啦。”
屋内。
秦满仓夫妇，和一位中年妇女，围坐方桌。
秦青川眼含笑意，打招呼。
“爸，妈，我回来了，王主任，您来串门啊。”
中年妇女是王秀芹，街道办副主任。
在南锣鼓巷口碑非常好，谁家有事，都积极上门处理，完全没有副处级干部的架子。
秦满仓抖了抖脸颊，没有说话，用鼻子嗯了一声。
杨桂芳直接起身，上前，开始絮叨。
“哎呦，三儿，你可算回来了，你说说你，走前说去去就回，结果一走就是一年，要不是还能收到信……”
话未说完，秦满仓轻轻拍了拍桌子。
“王主任还在，说什么胡话，也不怕人家笑话。”
杨桂芳意识到失态，哎呦一声。
“瞧我，东西放下，你快陪着王主任坐坐。”
王秀芹满脸笑盈盈。
“儿行千里母担忧嘛，能理解，再说了，青川也算我看着长大的，不用那么生分。”
……
拿出五毛钱，打发走小业子，秦青川上前落座，很是干脆笑问。
“王主任，进门前，听您说买房，到底怎么回事？”
王秀芹迟疑片刻，叹了口气。
“还不是人多闹的，大批青年回城，又没个正经工作，整天游手好闲，打架闹事。
7月份，放开个体经济，有不少摆摊，或者做小买卖，赚了不少钱，就有人私下买卖房屋。
你呢，也到了结婚年纪，你爸妈估摸着提前张罗住房，跟着四处打听……”
讲得很细，秦青川耐心听完，有些不解。
之前家里商量过，买房的事，决定暂缓，怎么又去打听？
难不成，有新政策出台？
带着疑惑，温声又问。
“王主任，关于房屋交易，是不是有什么变动？”
王秀芹一怔，旋即轻笑。
“到底在计委工作，够敏锐，确实另有缘由。年初，上级明确要求，退还被挤占私人房屋，也算是加了把火。”
杨桂芳忍不住插了句。
“王主任，不是还有侨胞祖宅么，我听说可以交易啊。”
王秀芹捞起水杯，喝了一口，笑了笑。
“确实有恢复侨胞祖宅一说，也确实没有明令禁止他们出售。”
眼见杨桂芳还待要说，抬手虚拦，旋即侧目。
“青川，你应该能理解，我也不方便解释，咱们街道，好不容易出现你这位有为青年，行事谨慎点好。”
秦青川点头。
“明白，麻烦您特意前来，感激不尽。”
……
待送走王秀芹，一家三口，重新围桌而坐。
杨桂芳脸色不太好，语气中也有埋怨。
“唯独咱家不行，凭什么，这事可不地道。”
“少絮叨。”
秦满仓轻斥一声，转而看向秦青川。
“三儿，起因就是私下买卖变多，甚至，有侨胞出售整院，买房人成功拿到手续，所以，我们也想着，估摸着允许买卖，这才托人打听……”
重新解释一遍，询问。
“你的意思呢？”
秦青川嘴角噙着笑，开口安抚。
“爸，妈，您二位不要误会王主任，人家登门，可是主动示好，咱们得拎得清。明文规定，禁止交易，虽说默认‘私下流转’，到底还是在钻空子。眼下，我前途明朗，犯不着涉足‘灰色地带’。”
杨桂芳回过味来，事关自家三儿的前途，确实犯不着，可仍有点不甘心。
“眼瞅着你要结婚，房子一直没着落，我能不发愁么？”
说着，想起什么，又问。
“对了，侨胞祖宅呢，这个符合规定吧？”
秦青川摇了摇头。
“不，这里面水更深，千金买马骨，吸引回家投资，咱们趁机薅羊毛，这不是找不自在么？”
秦满仓自顾自点了根烟，狠狠吸了口。
“三儿，是我们欠考虑，帮不上忙，还差点添乱，影响你的前程，以后你来当家。”
从古至今，有多少官员，自己奉公守法，兢兢业业，最终毁在家人身上？
秦家几人，虽说三观都比较正，可眼光、见识，到底差了些。
秦青川当然不会拒绝，爽快应下。
“成，以后有事商量着来，拿不准主意，就听我的。”
说完，话锋一转。
“爸，今个周四，您咋没上班？”
秦满仓摇头，叹气。
“有些年轻人不学好，到处偷窃，指望保卫科几个人，厂里不放心，做了调整，我今天休息，礼拜天上班。”
秦青川瞬间了然，想到明年，不禁暗暗腹诽。
说到底，还是青年回城，无处安置，导致的局面。
可也不是肆无忌惮的理由。
哎，不作死就不会死。
……
数秒后，将乱七八糟的事，从脑中剔除。
“怎么也不见我大嫂和二嫂，还有小然然呢，大半年没见，怪想呢。”
杨桂芳莞尔一笑。
“她俩领着小然然，去你二嫂娘家了，反正离得也不远，你要想的话，让小业子跑个腿。”
秦青川轻笑，摇头。
“没必要，不差这一会儿。”
“那你去休息，还是吃点饭，妈给你下碗面条吧。”
“不用，躺了一路，这会儿不困，下车前吃了东西，等下直接吃午饭吧。”
……
当晚，除了秦晓溪不在，其余人收到礼物，自然是笑逐颜开。
尤其是小业子和小然然，看着秦青川给买的牛仔服，蹦蹦跳跳，喜欢得不行。
次日，清晨。
秦青川骑车前往单位，先给科室下属，挨个分发手信，收获一箩筐马屁，转而来到办公室。
简单收拾一番，沏了杯茶，查阅完廖宇新发来的数据，正准备向新任处长汇报工作，却不料，有人通知，说是苏老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