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数秒，秦青川试探性询问。
“什么也能说，您啥都支持？”
葛茂才勾着唇，脸上笑意甚浓。
“必须的，只要他们厂长真犯错，哪怕你想让他吃花生米，杀一儆百，我也能去申请。”
秦青川暗道一声好家伙，忙不迭摆手。
“不至于，不至于，即便有错，也要按规矩来。”
葛茂才微微点头。
“行，那你说，锅炉厂怎么办，还有其他方面，有想法就说，哪怕不是此行任务，只要你觉得对，尽管说，大不了我去打申请。”
话倒能理解，可你满脸遗憾，算咋回事？
秦青川心底吐槽一句，语气不太确定。
“葛主任，锅炉厂的事，上面可一直盯着，我建议直接把该厂领导规起来，再行调查，动静闹大点，先给职工打打气，非常时期行非常事，您觉得呢？”
“可以，我带队调查，以及和地方官员周旋、应酬，有什么情况，咱爷俩再沟通。”
葛茂才说着，缓缓起身，走到面前，抬手拍了拍秦青川的肩膀。
“别藏私，也别怕，有想法咱就大胆干，我听说，计委在推进扩大对熊贸易，这事咱也能出力，顶着督导组的名号，谁也得给三分薄面。”
闻听此言，秦青川心中一动，微眯着眼，越想越觉得可行。
“对啊，我好好琢磨琢磨，真能插一手，孟处长不会说什么，反而还得感谢咱鼎力相助。不过，这事也不能急，落地后，我先去溜达溜达，了解了解情况。”
“这才对嘛，等任务结束，等老徐回京，咱爷仨一起坐坐。”
......
辽东三省，或者说北仓省，五山一水一草三分田。
从民国起，既是重工业基地，又是粮食及原材料基地，更是北防重镇......
中午时分，飞机缓缓降落。
此时，阎家岗机场，省市两级数十位官员，严阵以待。
葛茂才领头，秦青川刻意保持低调，寒暄过后，安排住所，再然后是接风宴。
整得挺热闹，督导组前来，又特么不是好事，真真讽刺。
吃饭，扯淡，折腾一下午，啥事也没干。
夜幕苍苍，冰城招待所。
葛茂才揉着额头，喝了口浓茶。
“我分下工，明天上午，我去和王书记几人，召开闭门会，针对锅炉厂，争取先规再查。
永平同志，你去找分管工业副省长，副市长，了解其他工厂情况，这种事，应该不是个例。
至于小秦......自行安排。”
杨永平面带微笑，声音平和。
“葛主任，先规再查，不符合流程，怕是王书记未必答应，事情闹得越大，北仓脸上越不光彩。”
“光彩？”
葛茂才不禁一乐，摇着头。
“泣血上书，不迅速解决就光彩？放心吧，王书记比咱们看得清，沉疴用猛药，只有快速给上级，给民众交代，才是应对之策。”
说着，又冷哼一声。
“至于锅炉厂，闹这么大乱子，厂领导难辞其咎，你可不要有包庇心思。”
话未说完，杨永平连连摆手。
“不会，重工业部也开会讨论过，决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那就好。”
葛茂才语气平平一声，再次侧目。
“小秦，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
次日，上午。
秦青川领着孙立军，以及非要跟着的宋廉达，先去省计委，了解并轨及相关政策落实情况，然后又去市计委，进一步核实。
从资料文件来看，一丁点问题都没有。
下午，离开市委大院，秦青川抬起胳膊，看了眼手表，直接打发二人。
“立军，廉达，现在不到三点，难得来一趟辽东，你们出去转转，我去见见大学同学。”
孙立军瞪着眼珠，翁声询问。
“秦处，咱们不去锅炉厂么？”
秦青川笑着摇头。
“不用去，调查违纪，葛主任更专业，咱们此次前来，主要是了解政策实施中，有什么需要调整，等那边有了结果再说。”
话入耳中，孙立军顿感失落。
凭什么小廖那家伙出趟差，能够大展拳脚，轮到我，就这么简单，那还怎么立功？
几秒后，撇了撇嘴，翁声道，“好吧。”
旁边，宋廉达则是想不通。
临来前，老爷子和堂哥有交代，秦青川从下乡，到上学，再到工作，总能敏锐抓住机会，做出成绩，不可能只关注锅炉厂的事......
可这做派，咋就看不懂呢？
琢磨片刻，想不出所以然，也温声应下。
“青川，那就听你的。”
.......
待二人离开，秦青川顺着大街，一路向北。
锅炉厂有葛茂才主抓，此时，风声鹤唳，即便去其他厂调查，也够呛能问出什么，还不如找老同学呢。
毕竟，咱在辽东，那也是有熟人的。
杨夫烁说过家里地址，在铁路家属院。
经过打听，得知没多远，绕道供销社，买了点心啥的，顶着大太阳，径直前往。
三点半刚过，秦青川已经站在家属院大门旁，一棵茂盛榆树下，抽着烟，安静等着。
主要是考虑到，不清楚杨夫烁家里都有谁，万一只有他媳妇，场面太尴尬。
一根烟，两股风，将近三个小时。
门卫室，老刘第七次偷瞄，满腹狐疑。
这小年轻儿，搁那树底下戳着，咋滴也得有俩多点儿了吧？
终于，忍不住探出头，扬声询问。
“同志，你搁这儿是不是踅摸人呢？要帮忙不？”
秦青川回过头，轻笑回应。
“大爷，不用，我等个人。”
老刘觉得吧，不管找谁，咋滴也是家属院来且，总得招呼招呼，果断招了招手。
“过来喝点儿水呗，瞅你都搁这儿等老半天了。”
秦青川笑着拒绝。
“不用，不用，估摸着马上就到。”
......
几分钟后，杨夫烁骑着二八大杠，车把上还挂着两个布兜，慢悠悠而来。
秦青川远远望见，招了招手。
“夫烁，你可算回来了。”
杨夫烁先是一愣，旋即咧着嘴，猛蹬自行车。
“三儿，你可忒不讲究，来冰城也不事先言语一声儿，就下午那功夫，单位领导提起来，我才知道你也在督察组呢。”
说着，拍了拍车把。
“瞅见没？我就合计着你指定得来，专门儿买了肉和酒，麻溜儿的，走走走，赶紧回屋儿！”
“事发突然，准备给你个惊喜，咋地，还不乐意？”
“乐意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