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极有效率，临近下班，已经搬到隔壁秘书间。
于胜博经过长思，悠悠哒哒前来。
“小梁，以后配合工作，少不了打交道，我过来啰嗦几句。”
梁正忙不迭笑着迎上。
“于主任，您快坐，我正想着收拾完，找您请教呢。”
二人落座，上茶，点烟。
于胜博温声教导。
“秘书别看职位低，隐形权力可不小，作为书记最亲近的人，不管是迎来送往，还是协助安排行程，或者端茶倒水，你都要记住，多看多做少说......”
门外，有人帮忙调教秘书，秦青川不知道，即便知道也无所谓。
此刻，正在接电话，来电之人，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黄部长，我就说么，总觉得今天有喜鹊叫，原来是您啊，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吃了闷亏，仍能从容笑对。
话筒对面，黄云天不得不服，轻笑出声。
“秦书记，黄海鹏是我晚辈，听说周四和你发生了误会，我代他给你赔个不是，他到底年轻，有些乖张在所难免......”
秦青川耐心听着，心中冷笑。
指桑骂槐，意有所指，埋怨老子去黄庄乡么？
什么叫误会，你特么是赵高么，也想来一出指鹿为马？
几句话，就想轻飘飘过去，未免有些想当然了吧？
......
半天没听见秦青川回应，黄云天微微蹙眉，能理解却也有些不悦。
堂堂市委领导，折节致歉，竟然还敢端着。
你的面子是面子，我的就不是么？
......
沉吟片刻，准备吐出点东西。
“海鹏调岗，去乡政府反省，海事局和乡政府人员调整，黄立仁会配合工作。”
说完，又补了两句。
“秦书记，冤家宜解不宜结，时间不等人，将精力放在发展经济才是根本，你说呢？”
秦青川不由得摇了摇头。
黄云天格局狭隘，作为市委领导，年纪不大，本该做好工作，向上看，却盯着瀛洲一亩三分地。
到底是人情捆绑，还是自己拎不清？
再者说，凝聚族权，难道非要在祠堂做文章么？
政企分离，不仅适用于工作，也适用于黄氏。
商人好好经商，干部好好工作，私下结交不好么？
非要扯到明面上，难道虚名就那么重要？
用熟不用生，本就是人性，低调做人才能长远，怎么会想不通呢？
......
斟酌良久，笑着回应。
“黄部长，些许误会就听您的，至于发展经济是根本，我深表赞同，不过，握紧拳头才能使上劲，对我而言是这样，换成别人，恐怕也会这么想。”
黄云天瞬间秒懂。
对于黄氏有感激，有感情，困难时期，大家帮衬才能长大，如今得势，让他无视，根本办不到，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这就不得不说，黄氏族长黄成林，端得是老奸巨猾。
没有这档子事，家族如同散沙，说好听点是族长，可谁会正眼看他，哪怕尊敬也有限。
黄云天重情，黄立仁想进步，族内其他人，难道就不想与领导接近？
利用族长身份，打造‘沟通’平台，风气养成，便能凌驾于所有黄氏族人之上，哪怕黄云天，也得给几分薄面。
要不然，数年来，干嘛费力不讨好，张口团结，闭口团结？
要不然，你以为渔业公司，为什么是他儿子说了算？
只能说，是人是鬼，都有算计。
......
挂完电话，黄云天点烟，沉思。
秦青川言外之意，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
省里老领导也曾提醒，有些事当断则断，牵扯太深不是好事。
可想到八年前，黄成林痛哭流涕，讲述着过往的苦难，又站在家族考虑，不禁犯了难。
还是那句话，他黄云天是有情有义的人，他可不想被黄氏族人戳脊梁骨，说他发达就忘本。
......
却说秦青川。
根本不理解黄云天，为什么要带着黄氏，光明正大复辟族权。
如果是贪恋权柄，谋求进步才是正道；
如果是家族情怀，难道愿意舍弃前途？
还是说，就那么自信，能够两头兼顾？
......
正神游天外，房门被敲响，紧接着，梁正推门而入。
“秦书记，公安局陈刚局长来汇报工作。”
秦青川回过神，嘴角露出一抹轻笑，抬手示意。
“请进来。”
两分钟后，二人办公桌相对而坐。
梁正帮忙沏好茶，自觉退出房间。
陈刚抿了下嘴唇，也没磨叽，直接说起工作。
“秦书记，下面个别派出所，风气有待加强，林书记准备开展整风运动，我有不同意见，想向您汇报一下。”
秦青川语气温和，不轻不重点了句。
“陈刚同志，切勿越级上报嘛。你这样做，林书记怎么开展工作，另外，他也和我说过，已经交给冯书记拿主意。”
说完，又话锋一转，小夸一声。
“工作态度可取，方式方法要注意。”
“明白，我以后会注意。”
本就是幌子，自然是书记说什么是什么。
陈刚态度恭敬应下，旋即扯到本意。
“秦书记，不瞒您说，杜存余是我女婿。没想到能入了您的眼，最后又没机会帮您打杂，还是需要历练啊。”
略微顿了顿，硬着头皮继续。
“您觉得他有哪些不足，我随后慢慢规劝，让他尽快跟上脚步，早日为县委出力。”
话没条理，而且稍稍唐突，秦青川没在意。
“要说小杜，政策理解、虑事做事，能力都很出色，秘书处理后勤，不能发挥特点，我更倾向他去部门做事，比如港务局......”
瞥见陈刚瞳孔有一瞬变化，吸了口烟，又爽朗一笑。
“当然，只是个人看法，后续还要组织部评估，也需要听听海事局，甚至其他常委意思。”
......
陈刚面带喜色离开，梁正进来收拾茶杯、烟缸。
秦青川则起身，来在窗前，默默盘算。
张全有去公安口，有张红年和冯俊超做推手，问题应该不大。
杜存余去海事局，就有些不够看，陈刚貌似不太行，除非他能说动老田。
对了，明天休息，后天第一次常委会，老田准备拖到什么时候？
不表态，可不行，就不怕我会上施压？
......
转回身，准备灭烟，看到梁正，心血来潮，随口笑问。
“小梁，后天常委会，你觉得我应该注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