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亿，并非漫天要价，而是我们对‘起源’未来价值的合理预期。”
赵总那边一位男子，大概是法务或财务负责人，立刻跟上。
“林律师，预期归预期，风险也要考虑。尤其是这源码共享条款，几乎等于让我们承担了技术开发的风险，却无法完全掌控核心资产。这不符合投资逻辑。”
林婉则寸步不让，“先生，‘起源’的源码是创始团队的心血结晶，也是我们持续创新和迭代的核心保障。我们可以探讨在特定监管或合作前提下的代码审计机制，但完全共享源码，恕难从命。”
“这关乎公司的生存根本，而非简单的投资条款。至于风险，任何投资都有风险，我们提供的是一个高回报潜力的机会，自然伴随着对我们核心竞争力的尊重。”
“还有这个对赌协议！”赵总的助手再次发声，语气有些激动。
“三年营收达到十五亿？这在国内游戏史上都没几个新创公司能做到！这根本不是激励，是……”
张成业抬手，轻轻打断了他，目光转向赵总。
“赵总，我们理解贵方的顾虑。对赌协议的初衷是建立双方的信任和共同目标。但过高的目标，只会让我们束手束脚，为了短期营收牺牲长期战略，这恐怕也不是您希望看到的局面。”
他看了林婉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
林婉接口道：“我们建议将对赌协议调整为阶段性的里程碑奖励。比如，一年内用户增长达到某个量级，或者某个关键功能成功上线并获得市场认可，资方可以追加一部分激励性投资或给予其他资源支持。”
“这样更符合初创公司的发展节奏，也能真正实现共赢。”
就这样，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赵总一方不断从技术细节、市场风险、财务模型、法律条款等各个角度发起冲击，试图找到薄弱环节，迫使对方让步。
张成业时而沉稳解释技术的深层逻辑，描绘“起源”重塑用户体验和商业模式。
两人配合无间，往往张成业一个眼神示意，林婉就能立刻明白他的意图。
从法律或商业角度进行补充或反击。
反之亦然，当林婉在某个条款上陷入僵持。
张成业总能适时从战略或技术层面切入，提供新的谈判空间。
赵总脸上的轻松写意早已荡然无存，眉头越皱越紧。
身边的团队成员也开始频繁交换眼神，低声商议。
他们显然没料到，这个团队不仅技术过硬，商业和法律层面的准备也如此充分。
谈判桌上的韧性和专业度更是远超预期。
尤其是林婉，这位年轻的女律师，逻辑之缜密，让他们几乎找不到任何空子可钻。
一个多小时的激烈交锋后，会议室里的气氛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好吧，”赵总长长呼出一口气，身体靠向椅背。
“关于估值，我们可以再谈谈，四亿……这是我们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林婉看了张成业一眼，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林婉这才开口：“四亿五千万，赵总。这是我们的底线，也体现了我们对双方合作诚意的最大尊重。”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和眼神交流。
“……好。”赵总终于点头。
“四亿五千万。但是，源码共享必须有更明确的审计和安全条款，董事会席位，我们需要一个观察员席位之外的正式席位。”
“可以接受设立共管账户进行代码阶段性封存审计，”林婉迅速回应。
“董事会席位，我们可以给出一个，但所有重大决策需经三分之二以上董事同意，以保障创始团队的经营自主权。”
“至于对赌协议……”赵总看向张成业。
张成业微微一笑：“我们接受阶段性目标奖励的模式。具体的目标和奖励细节，我们可以进一步细化，确保其具备挑战性，同时又切实可行。”
至此，谈判桌上虽然距离最终签署协议还有不少细节需要敲定。
但最核心的障碍，在这一轮艰苦的拉锯战中，已被基本扫清。
双方都做出了让步，也守住了各自的关键利益。
赵总脸上重新挤出笑容，虽然略显僵硬，“原则上，就按照刚才讨论的结果来。具体的法律文本，后续让我们的团队再进行细化对接。”
张成业和林婉对视一眼。
虽然过程艰难，但总算守住了核心利益，争取到了相对有利的条件。
“合作愉快，赵总。”张成业伸出手。
“合作愉快。”赵总也伸出手，和张成业用力握了握。
赵总的助手开始收拾文件，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赵总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身体又坐了回去。
“哦，对了，张总。为了后续我们内部立项和技术整合更顺畅，我们这边的技术专家，希望能对‘起源’系统的核心架构和关键技术节点，有一个更深入的了解。”
“你看，能不能安排一次深度的技术交流，或者……提供一些更详细的技术文档？”
张成业的心头却猛地一跳，一股警觉瞬间涌了上来。
刚刚谈妥所有核心商务和法律条款，初步意向已经达成，现在却突然提出要深入了解核心技术细节？
而且是在这种非正式的、即将结束的场合？
这完全不符合商业谈判的逻辑。
“赵总，”张成业端起面前几乎没动过的茶杯。
“这个恐怕暂时不太方便，起源系统属于我们最高级别的商业机密。”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等到合作正式落地，我们自然会按照协议约定，在必要的范围内进行技术对接和支持，这一点请您放心。”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立场，也给了对方台阶下，将皮球踢回了“协议签署之后”。
赵总哈哈一笑，想化解这瞬间的尴尬。
“哎呀，你看我，这不是心急嘛！主要是太看好‘起源’的前景了，想早点让我们的技术团队做好准备，无缝衔接嘛。张总说得对，商业机密，理解，完全理解！”